第三章夜訪遊魂(3 / 3)

“天笑,退後!”宮天白一聲喝,壓住了宮天笑的步子,繼抱拳道:“我家二弟生性魯莽,還望仙婆海涵啊。”

白婆付之一笑,道:“這位少年血氣方剛,倒有幾分生脆!你快起來吧。”說著,白婆麵現慈祥,予身下瑟瑟發抖的白娃道:“秋山莫怕,待為娘與這鬼眼少年嘮叨幾句。”

宮天白起身掃了掃膝蓋上的江沙:“多謝仙婆體諒,小可洗耳恭聽。”

“老身平生恨透了這個仙字,你也莫以此字相敬。沾得此字者皆是自命不凡之輩,修來所長卻欺人所短,若昧了良心確是連一撇一捺都撐不起來的。”

“婆婆教訓的是,小可記住了。”

“唉......鬼眼娃娃,我與你雖然不是同族,卻也同屬一寨啊!”

“啊!婆婆,您也是斷江人氏?”

白婆顫巍巍地點了點頭,麵上浮出憂傷,扶手摸了摸秋山的額頭,動情道:“離得家門咫尺之遙,卻足下不能生根,翹首望著家中的燈火炊煙,這份苦楚,我母子二人已經忍受了七年。”說著,白婆抬起衣袖擦拭了一下眼角,繼道:“七年之前,老身可不是這等摸樣,那年我三十有一,正值巧婦之歲。那年七月初一,我家秋山嫌得家中潮悶,我一時大意忽視了祖訓,牽他往江邊戲水,這才得了報應。”

宮天白接道:“寨規所定,不滿七歲的娃娃近不得水,可想那年秋山不滿七歲。”

白婆點了點頭:“我母子二人正在戲耍之際,遠處卻有一位道人窺視已久。他墊步走來,左右查視我兒,待察覺之時,他卻已經得出了秋山的生辰八字,直呼幸也。秋山是七月初七戌時生辰,正所謂是天就地設的煉丹童子,也正是惡道所求。開始,他以巧言相勸,話不投機,既露出了本來的麵目。說若不聽命於他,必將招來天水,水淹斷江寨,使其陷入萬劫不複之境。那一夜的子時,雨便來了……”

聲音一斷再接,回憶中略帶著哽咽:“風瀟雨晦一來不去,足足地下了五日。雨水蓋過了船塢,壓過了田頭,房屋在風雨中搖搖欲墜。天降災難擾得人心惶惶不可終日,隻有老身洞徹其奸,心知這是惡道的法力。思來想去,躲,終究不是辦法,但將秋山拱手讓人,為娘者哪會情願?本想再求那道士網開一麵,但在那夜雨中,任憑我將雙膝磨爛,依然不能博得一絲憐憫。惡道恫疑虛喝地說,若七月初七之前不將秋山送予他作煉丹童子,疾風驟雨便永遠不會消停。唉,無奈之下,我也隻好忍辱含垢,攜子投奔惡道,以解江寨危急。而我那可憐的當家,還以為我母子二人是被雨水衝了,至今孤守家門。”

一翻苦述說得聽者含淚,訴者幹啼濕哭,膽小的秋山更是依偎在娘的懷中,無聲的抽泣。沉默片刻,宮天白憤憤道:“婆婆,竟是何人如此歹毒?”

白婆吸了一口長氣,憤然道:“妖道法力高超,精煉一身水術,據他所講,他乃是嶗山天師“與座佛”門下之徒。人稱黑水老叟的孫九子。”

“孫九子!”

“嗯。孫九子以仙自居,卻染得一身歪風邪氣,早年間因犯下門規而被逐出了三清道觀。他喜怒無常,工於心計,誘騙我母子二人服下毒丹,我過一年如同經十載,憐兒卻是一歲不長,依舊是那時模樣!”

“啊!這、這孫九子如此惡毒?真乃侮辱了仙道之名!”

“他還用妖符鎮守住我母子二人的魂魄,使得我們如同纖塵粉幻一般,顯不出人形。也就是你有鬼眼,才可分辨。”鬼眼二字一出,聲線隨之一緊:“你、你可是求仙學道之士?”

宮天白即道:“不是。”

白婆半信半疑:“那你又如何煉成了鬼眼?”

“靠得父精母血。”

“哦!天生天養……”

“婆婆,斷江水患可是孫九子所為?”

“孫九子善煉丹藥以補體力,如今的禁江千日正是他煉丹所需。”

“煉丹為何禁江?”

“此丹奧妙,就是瀝淨一江之水,吸盡精華所在,以達七返九還之功,名曰淨神仙丹。他日煉成,孫九子的水術就可登峰造極,成就半仙之體啊!哎,看來,我母子二人注定看不見今生的路,尋不得奈何的橋,是人?是鬼?自己亦不能分曉啊!”白婆眉目一提,再道:“鬼眼少年,既為凡人體魄,莫要與仙相爭,懲戒惡道,隻盼天佑。秋山,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