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翔搖了搖頭,麵容苦澀地說道:“李家塢堡乃是豐州通向九原城唯一道路,而九原城乃是草原咽喉之所在,據此城,得以使兵鋒輻射磧口,進可威逼草原,退可保豐州,故曆來為兵家必爭之地。
奈何九原城盡失敵手,李家塢堡雖為膏腴之地、民富兵足,亦不足於之抗衡,枉翔以一時俊傑自居,竟無一策以對之,夙夜憂歎,翔愧疚之心……”
李健不等敬翔說完,便立馬阻止道:“子振豈不知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乎?且艱難困苦自古有之,聰明蓋世如諸葛孔明亦有六出祁山,若子振以此憂患成疾,以致如冠軍侯般英年早逝,誰來和孤締造萬世盛唐?誰來為孤排解所有憂難?子振萬不可如此!”
敬翔聽完有些感動,得此君主,夫複何求?不過他並沒有說些什麼,而是強打精神說道:“殿下可要防患於未然,以免仆骨部全部投靠契丹。”
李健微微頷首,說道:“子振所言極是,仆骨部兵強馬壯實力不容小覷,且盤據九原城,更是不能夠大意,所以孤才偽裝成使者,出使九原,傳達善意,以求穩住阿德斯,還有,天眼直已經悉數派出去了。”
敬翔聽完之後點了點頭,說道:“翔可聽說天德軍長年懈怠軍務,三次伐九原,三次丟盔棄甲不戰而逃,無力保境安民,故而豐州塢堡遍地。”
李健微微皺了皺眉頭,天德軍的懦弱不堪,他是知道的。天德軍不光懦弱不堪,而且軍隊屢有逃亡之兵,以致天德軍隻有五千餘老弱病殘。
“嗬嗬,子振不必擔憂,此事孤已有計較。”李健說道。
“倒是忘了殿下有韓信點兵之才,豐州兵馬須得多多益善。我大唐禁軍精銳神策軍握於宦官之手,無力南征北戰,內有強藩,外有吐蕃、契丹等強敵,實在令人堪憂。”
“咳咳!”敬翔咳嗽了幾聲,繼續說道:“殿下有鴻鵠之誌,欲澄清天下,續萬世盛唐,須得征服強敵,伐強敵者,豐州必不可失!失……”
李健再一次阻止敬翔,反問道:“子振不信孤之軍政之才?”
“殿下之才,無人能出其右!”敬翔回答道。
“嗬嗬,自是如此,何以反複強豐州之事?”李健又反問道。
“哈哈,翔有些婆媽絮叨了,如此翔就可以放心養病了!”敬翔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潮紅,開玩笑道。
李健笑道:“子振不必自責,孤知你之心意,但你隻須好生將養,豈不聞磨刀不誤砍柴工?”
敬翔止住笑聲,用有些沙啞的聲音說道:“豐州這潭死水是時候動起來了!”
“是啊,動起來便渾起來了!”
李健當然還想和敬翔繼續談論,隻不過他不願意敬翔在病中太過辛勞,如今敬翔主要的任務是歇養休息。
出去之後的李健反複琢磨敬翔的話,從敬翔反複強調豐州的重要性以及如今豐州的局勢來看,九原城的態度確實是重中之重。而他恐怕會有一段較長的時間留在豐州。
坐在一處涼亭內,李健忽然很想念一個人,那個總是用自己的溫柔與微笑來激勵自己的人,那個從來隻在自己背後默默付出的人,無論李健如何忙於軍政要事,還是臨回長安的告別,她都沒有一句抱怨的話。
“西北望長安,可憐無數山。等著我……,來日盛唐浮現,我願卸甲棄尊,與你驅馬曆途,從此遊山玩水,取甘露而食,倚風月而歌。等我!”李健輕聲呢喃,不知對誰說起。
索性閑來無事,李健帶著李鑫便在李家塢堡閑逛了起來,因為地處平原,所以在一片草地上,有許許多多的放羊娃,在一邊放著羊,一邊嬉嬉鬧鬧。
李健看到這一幕,眼睛有些迷離,隻不過不知道他突然想起些什麼,一臉享受之色頓時變得奇怪起來。因為他想到了一句話,“此情此景,我想吟詩一首,啊……”
李家塢堡卻是很龐大,足足有將近五百戶人家,三千多口人。這是天眼直成員稟報李健的,但是當李健閑逛著眼前龐大的塢堡後,才知道這塢堡的情況有多麼複雜。不僅是李健在打量著這座李家塢堡,塢堡中的人也同樣在打量著李健。
感受到村民的目光後,李健臉上微微閃過一絲不自然,被人這麼直勾勾地盯著,也不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