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7章 隻當年少 【完】(3 / 3)

預料中的疼痛沒有襲來,墨芍卻聽到另一道冰冷至極的嗓音。那熟悉的聲音,是她怎麼也掙脫不掉的噩夢,猶如晴空地一道驚雷,怵得她渾身發抖,心中的荒涼一點點蔓延至全身,體內似乎有巨大的響聲淹沒了周圍所有的聲音,觸目所及的,是一雙熟悉又陌生的眼。

四目相對,那些往事如潮水般在腦中湧現。

報應不爽。

楚灝,終究還是找來了。

[五]

“尹仲,當初可是說好,我助你血洗龍家,這個女人任我處置,你忘了?”冷冷清清的語氣,楚灝負手而立,幽深的瞳孔直視尹仲,沒有看她一眼。

“尹某自然記得。”尹仲冷笑一聲,不過一個墨芍,不足為患,不如做個順水人情。他不再戀戰,抱著女嬰揚長而去。

親眼看到唯一的女兒被大魔頭擄走,墨芍心如刀絞,她清楚的知道尹仲必定除之而後快,不會留絲毫的活路。泠崖已死,除非她死了,否則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女兒羊入虎口!若人世間最愛的兩人都不在人世,她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墨芍視死如歸,瘋一般地要搶回女嬰,楚灝看她失魂的神情便已猜到,大手一揮,房門“刷”地一聲關上,擋住了墨芍的腳步,下一刻,肩膀死死的被楚灝擒住,無論她如何掙紮也逃脫不了。

“寶寶——寶寶——”墨芍淒涼絕望的哭著,心中最後的一點希望也被掐滅,最後的一絲亮光從瞳孔中慢慢褪去了顏色,化為一種灰敗的死寂深深烙在心裏,她頹然的跪在地上,神情麻木而絕望,直愣愣地看著緊閉的房門,再也哭不出來。心中的強烈痛楚撕裂著身心,幾乎要令她窒息,喉頭一熱,鮮血嘔了出來。

她救不了寶寶,救不了寶寶……

泠崖死了,寶寶死了,龍澤死了,清言死了,龍家滅了……心揪得越來越緊,墨芍痛苦的捂著胸口,腦中閃現他們的笑靨,那些觸目驚心的屍首畫麵湧現在她的腦海裏,鋪天蓋地的鮮血一遍遍如潮水般向她衝去,幾乎要把她逼瘋了,墨芍捂著耳朵,撕心裂肺的尖叫著,“啊——”

一道猛烈的拉力,她跌入冰冷的懷抱,那道低沉的嗓音穿透所有畫麵,直冷到她的心坎,“墨芍,隻要你回到我身邊,我可以不再追究。”冷冷清清的語調,摻雜了一些複雜的情緒。

“不再追究……哈哈哈哈哈——”長發淩亂,墨芍仿佛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淒涼的笑了,聲聲淒厲,眼中滿滿的恨意幾乎要刺穿楚灝,“楚灝,你不覺得你很可笑嗎?你殺光我的親人,我的朋友,我的丈夫,你殺光了所有人,現在卻告訴我,不再追究?哈哈哈——好一個不再追究!不再追究!”

墨芍死死地瞪著楚灝,猶如厲鬼一般,掩蓋不住的憎恨之色,“楚灝,我告訴你,你妄想得到我!你妄想!我生是泠崖的妻,死是泠崖的鬼!泠崖死了,孩子死了,你把我也殺了吧!”

冰冷的麵具終於出現了裂痕,楚灝的雙眼中滿是怒火,他擒住她的雙肩,怒吼道,“你是我的妻!若不是他,你早已是我的妻!若不是龍家從中作梗,你早已是我的妻!龍家該死,泠崖更該死!他們無義在先,就別怪我無情!”

“是,他們都該死,我是罪魁禍首,我更該死!你把我一起殺了吧,一起殺了吧!”她眼中毫不掩飾的憤恨和絕望幾乎撕碎了楚灝的心,咄咄逼人的責難像把利刃刺進他的心口,讓他有口難言,百口莫辯。

為什麼,他負盡了天下人,隻求墨芍能回到他身邊,為什麼她心心念念的是一個地位卑微的侍從!他堂堂一個武林盟主,翻手為雲覆手為雨,能給她錦衣玉食的生活,能給她登高一呼的權位,有哪點比不過卑賤的泠崖?

他不甘心!不甘心!

輸了墨芍,贏了天下人又如何?

“墨芍,我們可以重新開始……”

楚灝急切地想表明心跡,不等他開口,墨芍用力甩開他的手,轉身抱著泠崖冰冷的屍體,眼淚模糊了她的視線,隻是癡癡的看著他,悲涼的語氣訴說著恒古不變的誓言,“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泠崖,你去哪兒,墨芍就去哪兒。

他的真心一次又一次被墨芍狠狠的踐踏,楚灝終於被激怒了。若是始終得不到她的心,那就恨個徹底!楚灝像一頭瘋狂的獅子,胸膛燃燒的怒火幾乎撕裂他的理智,他把墨芍硬拉起來,攔腰抱起直往床上扔去,墨芍大驚失色想要起身,楚灝覆在她的身上,粗暴地撕扯她的衣服,如暴雨般的親吻落在她的臉上、身上。

“墨芍,你是我的,你是我的!”楚灝瘋狂地舔吻她的胴體,不斷撕扯著她的衣服,很快,墨芍隻餘一件貼身的亮色肚兜,指下的觸感膚如凝脂,他的眼裏迸射出強烈的欲望,滾燙的身子緊貼在她的,雙手在她的身上遊走,動作越來越放肆。

墨芍做夢也沒想到,泠崖屍骨未寒,楚灝竟然當著亡夫的屍首這般淩辱她!

墨芍拚了命的掙紮,瘋了般的尖叫也喚不回他的絲毫理智,滾燙的男性氣息,狂風驟雨般的狂吻落在她的身上,隨著衣物一件件的剝落,她的眼中儼然湧現出強烈的憎恨,屈辱的淚水奪眶而出,楚灝加諸在她身上的侮辱,顯得那般不堪和惡心。

火熱的雙手,熾熱的親吻,滾燙的身體,楚灝覆在她的身上狂亂的掠奪,墨芍癡癡地側目看著不遠處的泠崖,他就靜靜的躺在冰冷的地上,安靜得好像睡著一般,再也不會救她了。絕望的淚水從眼角流出,浸濕了潔白的枕巾,突然,她輕輕地笑了,帶著絕望的悲涼,猶如孤雁泣血,聲聲刺耳。

熾熱的親吻沿著胴體而下,正欲褪去她的裏褲,楚灝停下手中的動作,看著身下笑得悲涼的女子,心中隱隱浮現不安,聲音因欲望而低啞,“你笑什麼?”對於他的話,墨芍置若未聞,仍舊癡癡地看著泠崖,笑得淒厲,眼中帶淚。

楚灝順著她的目光望去,心中奔騰的痛楚令他疼得叫不出來。即使他們這般親近,她的眼中仍然隻有泠崖?不,他不許!此生此世,墨芍隻能是他的妻!他憤慨地掰回她的下巴,眼中的憤怒卻漸漸化為驚慌,楚灝的手染上鮮血,刺痛了他的眼,“不——”

鮮血從墨芍的嘴角湧出,越流越多,幾乎噴湧而出,染紅了他的手,染紅了潔白的枕巾,染紅了潔白的床單。看著楚灝驚恐的表情,墨芍的眼睛笑成一條小橋,嘴裏湧出的鮮血令她發不出任何聲音,雪白的身體被染得血紅一片。

泠崖,墨芍來陪你了。

我們再也不分開。

白嫩纖細的手指掙紮著向泠崖伸去,最後無力的落下,重重的垂在床沿。

“墨芍——”眼睜睜地看著她含笑的閉上眼睛,楚灝抱著她的身體,不停的擦拭著鮮血,熱淚奪眶而出,發出撕心裂肺地吼聲,“你怎能咬舌自盡!怎麼可以!”他瘋了一般搖晃著她的身體,如同瀕臨崩潰的野獸,“為什麼,你寧死也不肯做我的女人!墨芍,你好狠心!好狠的心!”

懷中的軀體漸漸冰冷,無論他如何呐喊,那雙眼眸再也不會睜開了。心中的憤怒和痛苦摧毀了他的理智,楚灝痛苦的捂著腦袋,發出泣血般的吼聲,瘋狂地破壞屋內的一切,要把這一切都銷毀殆盡。

突然,一聲嬰兒的哭啼喚醒了他癲狂的理智。楚灝順著聲源,在床底下找到了哭泣的小龍顏。楚灝雙目赤紅的看著他,理智漸漸回籠,想起剛剛墨芍和尹仲的對話,拉下繈褓,果然看到小龍顏身上有黑血跡,大概是墨芍調換繈褓時候沾上的。

“墨芍啊墨芍,你竟然與他有了孽種!”楚灝抱著嬰兒,憎恨地看著墨芍,嘴角揚起一抹陰冷的笑意,“想不到,你竟然犧牲自己的孩子保他!既然你如此保護龍家的種,我自然要替你把他養大,你說是不是?”他看著哭泣中的嬰兒,陰惻惻地笑了,“如今的局麵,都是龍家害的!墨芍,龍家害死了你,毀了我們的姻緣。你放心,我一定會替你報仇的!”

楚灝把手中的火把子扔向草屋,火勢燒得更加旺盛,瞬間包圍了這個草屋,燃燒的火光映紅了漆黑的夜色,映紅了楚灝忽明忽暗的臉龐。他抱著嬰兒,佇立在草屋前,漠然地看著這場大火席卷他最珍愛的一切,仿佛所有的情感隨著大火一同燒為灰燼。

“以後,你就叫桑月。”楚灝撫摸著嬰兒身上的月牙兒胎記,他的眼眸在火光的映襯下格外清亮,帶著一股陰狠,“人人都說龍家寬厚仁慈,我倒要看看,龍家後裔是如何手染鮮血,墮入魔道;如何殺盡天下,絕情寡愛!龍氏兄弟自相殘殺的畫麵,一定特別精彩。”

今夜之後,原本相同軌跡的龍氏兄弟,踏上了完全截然不同的人生軌道。

[六]

尹仲抱著女嬰離開草屋,正欲除之後快,大手掐住她瘦小的脖頸,隻需稍微用力,就可氣絕在他懷裏。

一隻小手輕輕攀上他的手,帶著莫名的暖意,女嬰不知何時停止了哭泣,一雙烏黑的眸子燦亮的看著他,不顧他滿臉地殺氣,朝他露出燦爛明亮的笑容。

正欲使力的手指一頓,心裏被狠狠的打中,尹仲怔忡地看著懷中對他笑得一臉燦爛的女嬰,目光有一瞬迷茫,熟悉的畫麵一幕幕在他腦中浮現。他的鳳兒也曾經這麼乖巧的躺在他的懷裏,輕輕地覆著他的大手,衝著他燦爛微笑。

不知何時,掐著她脖頸的手,輕柔撫摸她的小臉,女嬰發出“咯咯”地笑聲,毫不怕生地一口含住他的手指吸吮著,乖巧可愛的模樣像極了幼年的尹鳳,令尹仲的心都融化了。他掀開繈褓,這才知曉懷中的嬰孩是個女娃。

罷了罷了,尹仲實在不忍親手殺害這般像鳳兒的女嬰,龍家已滅,孤苦無依的女娃有何為懼?

於是,經過一間破廟,尹仲把她放在佛像前麵,沉聲道,“今日我留你一命,是生是死,全憑上天的意思,與我無關。”

他提步離開了破廟,身後在繈褓中的女嬰含吮著手指,眼眸清亮,笑容可掬。

[隻當年少/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