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逃之夭夭,灼灼其華(2 / 3)

柳元章點點頭。晚飯草草了事。

天階夜色涼如水。傷春之時,院中隻有桃花此時開放,看著是花團錦簇,可還是比姹紫嫣紅寂寞。

郤愔難得獨坐院中,一杯接一杯的清酒灌進嘴裏,澆在心上,漸漸有些醉了:“鳳兮鳳兮歸故鄉,遨遊四海求其凰……”

才不過吟了兩句,柳陶便羞答答地蹭到他麵前。

“愔哥哥,這是司馬相如求卓文君之時的《鳳求凰》……你唱給誰的?”柳陶本以郤愔會一把抱住她,然後各種情意綿綿……想到這兒忍不住偷笑出聲。

“陶兒?你,你快走開!別擋住那隻凰來。”郤愔推開麵前的柳陶,她這才發現,郤愔是在朝著姐姐房間唱這首賦。

“你是唱給姐姐的?”她不死心,即使稍帶哭腔,也定要聽見他親口確認。

“……時未遇兮無所將,何悟今兮升斯堂……”郤愔本就眼中無她,聲音順便也給屏蔽了。自顧自吟唱。

“……哼!姐姐隻有一個理由要走,任你千句萬句說辭也留不住!”柳陶見郤愔不理她,氣不打一處來,極盡所能地挑狠毒的話來說,“她會是鳳凰,卻不是你的那隻!”

然而郤愔仍舊完全無視柳陶的惡語相向,繼續吟著:“……何緣交頸為鴛鴦,胡頡頏兮共翱翔!”

“何緣交頸為鴛鴦,胡頡頏兮共翱翔……”柳姁不自覺的重複了一遍,誰知這話竟是苦的,心中揪作一團。

房裏房外,不過隻一門之隔,人心之間,卻是萬裏鴻溝。

被迫服從了清揚安排的命運,柳姁心裏老是別扭委屈,全沒了之前的隨性活潑,日日少言寡語,鮮少露笑。

平時,柳姁不是忙著練舞,就是自己一人悶在房裏。

“難道就因為我是長女,就該我身不由己嗎?”她時常會埋怨,尤其是第一次在心裏裝下一個男人的時候。任她如何苦思冥想,就是轉不過這個彎兒,每每看到妹妹,是既想親近,又心生埋怨,最後不得不避而不見,因此姐倆雖在同一屋簷下,有時一日裏竟說不上一句話。

比起姐姐,柳陶的生活完全沒有因為家族的破滅而改變。三歲來到濟世堂,柳元章寵她,清揚順著她,福貴伺候她。依舊當她的大小姐。在是非不辨的年紀遭此橫禍,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久而久之,外人的寵愛完全代替了對已逝家人的思念,她甚至不覺得隻有姐姐和自己相依為命,在柳陶眼裏,濟世堂上下一視同仁。

也許是濟世堂裏陽氣過盛,可適合采陽補陰的男子又不多不少就一個郤愔,姐妹倆同時喜歡上一人也不足為奇。怕就怕這狗血情節愈演愈烈,眾人不免擔心。

好在柳姁清醒,明白自己根本不必去爭,是得是失也終究不過泡影。壞在柳陶不懂,郤愔不喜歡自己就是不行!喜歡別人就更不能忍!姐妹倆本就是俗人,各懷心事下,終還是有了小小嫌隙。

事實總是殘忍,而且還不由得你去逃避。

柳姁痛定思痛,還是打算成全妹妹,於是為了避開郤愔,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房間裏空間小,根本不適合練舞,她想著郤愔是待不久的,便告訴清揚這幾日自己都練琴。

清揚本該明白緣由,卻因為滿腦子的複仇衝昏了頭,“你不必躲他,裕和公主的生辰就快到了。”她竟然不同意。

柳姁聽言,心底滿滿委屈:且不說自己見到郤愔,是心如刀割。隻是這般為柳陶委曲求全,清揚不說體諒,反倒絲毫不顧及自己。她又是苦笑又是冷笑的“哼哼”幾聲,再看清揚時,眼底心底寫滿輕蔑和惡心,“清揚,我該謝謝你,時時刻刻提醒我,我的家破人亡。”說完摔門而出,衝出醫館,她怕自己再多看一眼清揚,會忍不住殺了她!

“姁兒!”福貴眼看著就要追,卻發現有一個身影比自己更快地跟了出去。這時,清揚也追至前堂。柳元章讓福貴先看診,自己要和清揚好好談談。

“清揚,我再問你一遍,為什麼一定要讓姁兒進宮。”這些年來就這一個問題柳元章一直在問,反反複複問了很多遍。

清揚不語,這是她對此的一慣態度。

“蕭少傅若是在天有靈,不會原諒你。”柳元章早料到會是這樣,“不送!”話說完,柳元章繼續自己的看診,接著福貴便來請清揚離開。

街道上。

柳姁知道有人跟著,而且還是她害怕見到的人,正想著怎麼甩掉他,眼前恰時出現一個小巷。柳姁躲在巷口拐角的竹筐下,緊閉著眼睛,根據聲音判斷郤愔跑遠後,自己迅速出來,正要反向跑進樹林。越急越亂,就在這時,從路口突然出現的她,驚著一位公子疾馳的快馬,千鈞一發之際,公子及時勒住韁繩,駿馬在柳姁麵前很是不滿的左右擺身低嘶。

馬上公子眉間濃重的“川”字在看清眼前女子後瞬間散開,他翻身下馬,身後陽光的餘暉立刻刺中柳姁雙眼,這反倒打醒了驚愣住的柳姁。就在他立在地上的一瞬,柳姁帶起一陣風擦身告別。

公子在原地立了一會兒,轉身問隨從:“可認識那位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