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邁出一步,就被不知何處伸出的一隻腳給絆了,眼看著要掉下台階,可卻半空被人攔腰抱進懷裏。
“還沒記起我?”郤愔是在報複她的遺忘。
“男女授受不親!”柳姁紅著臉大力把他推開,“記起如何?忘記又如何?”她反應算快,看出郤愔在戲弄自己,出言反擊。
“白眼兒狼!”郤愔聳聳肩,無奈搖頭。
柳姁陰著臉:“狼知羞恥,眼前卻遇無恥之物,那你豈不禽獸不如?”
“你!”郤愔一時語塞,“······我不跟你說了!”
這話……不一般都女孩子講?柳姁被他那受氣小媳婦的樣子逗笑了。
“愔哥哥,你回來了!”柳陶同福貴一起來給柳姁送熱水,老遠就看見他,開心地飛奔過去。柳姁在她到前轉身回了房間,將門重重關上。郤愔衝門一臉“我不跟你計較”的表情,然後甜甜叫了聲:“小陶子,哥哥可想你了。”他這是故意的。
柳姁果然中了激將法,話音剛落,房門再次打開。福貴見勢不妙,先一步拽過柳陶。果不其然,一盆溫水澆了郤愔個透心涼,“算給你洗塵了,不謝。”房門又重重關上,整個動作下來,行雲流水,幹淨利落。熱鬧過後,隻剩下郤愔滴著水目瞪口呆。
“你怎麼不先救我啊!”郤愔倒先把矛頭指向福貴,之後對著門破口大罵,“潑婦!毒婦!潑婦……”
“哎呀,快走吧,要不一會兒更丟人。”福貴用力憋住笑,拽著他離開,郤愔看著他,一副“你說什麼,有膽子再說一遍”的欠揍表情,被福貴生生拉走。
這一鬧,道謝的事兒忘得一幹二淨。
晚飯時,郤愔不停打噴嚏,柳陶人小鬼大像模像樣幫郤愔拍著背,福貴讓笑憋得總嗆米,柳姁留在房裏。柳元章一頭霧水,抬抬眼皮看看郤愔,再看看其他人,不清楚自己這徒弟究竟怎麼得罪了人,連生個病都能讓別人樂不可支。
郤愔看著福貴那一張憋的通紅的臉,暗暗表決心:“毒婦,你給大爺等著!”
清晨裏,整個庭院被還未南飛的鳥兒喚醒。柳姁應聲起,還是昨日一副隨性裝扮。她深吸一口氣,發絲在微涼的晨風中不時飄飛。她輕撫著左眼角下,這幾日對鏡,那疤痕愈發顯眼。記憶憑空的消失已經讓她自卑自己的不完整,如今臉上又這般。
“晨起遇毒婦,心中滿淒慘。可悲啊,可歎啊······”郤愔整理著麵前的草藥,一張嘴就改了這傷感的畫風。
柳姁表情淡淡地看向他,沒著急說話,上下打量他:郤愔生得清秀,濃眉下一雙深邃的眼睛,鼻梁高挺,唇紅齒白,他約莫有十三四歲。一副好皮囊,隻是渾身上下滿是市井之氣。
郤愔奇怪她竟不還口,提提眼皮。柳姁沒想到他會看過來,兩雙眼睛就這樣沒防備的對上。
驚鴻一瞥!晨光下的她,不染纖塵,不食煙火,如水中之蓮,可遠觀不可褻玩。
她臉上飄起紅暈,快步走向別處。郤愔忙上前拉住她的腕:“毒婦。”柳姁的羞澀之姿瞬間消融,一把推開他,笑著,像模像樣地整了整衣裳,她已想好了對策。
“小女子不知公子為何阻攔,正巧最近正讀《詩經》,有些地方實在不懂,看公子氣骨不凡,可否幫幫在下呢?”
看著她的態度,郤愔有些糊塗,但還是一臉“誰怕誰”的表情著應下。
“《詩經》鄘風中有篇《相鼠》,開頭的句子我就不明白,‘相鼠有皮,人而無儀。人而無儀,不死何為。’公子可否替我解釋解釋?”柳姁微笑著看郤愔的臉由白變紅,再由紅變綠。
“你!”郤愔被問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她在為昨日之事恥笑自己不知廉恥,連老鼠都不如,有何顏麵活著,“我本見你麵容姣好,誰知竟有個毒辣之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