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從來沒有這麼慌亂過。這是他第一次真正感受到她的淚水。即便五年前,她的母親去世的時候,她寧可咬破嘴唇也不曾落淚,可現在,她就這麼在他眼前哭了。
那一顆顆淚珠,不是水,倒像是一把把鋒利的匕首,緩緩地滑過他的心頭,那種悶悶的感覺,仿佛心髒隨時都會停止跳動。
“簡兮!你混蛋!五年前你毫不留戀地離開,你現在憑什麼要我留下?!你隻理會前世的容顏,又憑什麼這樣傷我的心?!憑什麼?!憑什麼你可以一次次地欺負我!怎麼可以這樣欺負我!怎麼可以!”
淚水落下,濡濕了簡兮胸前墨金的錦緞衣料,柔軟的拳頭一拳一拳擊打在簡兮的後背上,直到最後雙臂無力的垂下,緊緊地抱住這個男人。
那日被他毫不猶豫丟下的委屈,五年前被他毫不留戀扔下的委屈,第一次找到了發泄口,積蓄了多年的淚水如同泉水湧出,滲透簡兮的衣襟,溫熱的水汽觸摸著他的胸膛,卻更像是緊緊地包裹著他的心髒,不斷收緊。
半個時辰後,哭聲依然不止,簡兮無奈地推開莊勤,抬起自己的衣袖來給她擦拭淚水,心疼地道:
“丫頭,我的心快疼死了,別哭了好不好?”
哭了半個時辰了,莊勤也覺得自己今天真是把八百年沒有流過的淚都哭出來了,用力拽過簡兮的衣袖,胡亂在自己的臉上抹了兩把,然後用力丟開,滿眼嫌棄地翻了個白眼,嘟囔著:“疼死活該!”臉上卻笑了出來,然後重新將自己靠進了簡兮的懷中,惡狠狠地警告道,“我告訴你,這次老娘我就大度一點兒,原諒你了!你要是再敢扔下我,咱倆就相忘於江湖,老死不相往來!我說到做到!”
簡兮微微一笑,答應了一聲:“好!我再也不會丟下你,除非你不要我。”
“不行!”莊勤急急地反駁,推開簡兮,認真地看著他的眼睛,在他疑惑地視線中繼續說道,“就算我不要你,你也不可以丟下我!你必須死纏爛打地留在我身邊,我不準你的身邊有別人的位置!”
看著女子認真的模樣,她微微嘟起地嬌俏唇瓣一張一合,如同剛剛熟透的櫻桃一般誘人。
“好。”一字落,莊勤狠狠地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卻也無奈唇瓣早已被人鉗住,輾轉纏綿,將她所有的憤怒和委屈都淹沒進他的柔情之中。
不是第一次被他親吻,卻是彼此之間最認真的一次,也是最溫柔的一次。五年來,所有的不甘和想念通通化作一聲聲嬌柔的喘息,將整個屋子都彌漫上一層淡淡地曖昧氣息。
許久,直到莊勤以為自己就要窒息的時候,簡兮才戀戀不舍地放開她的唇瓣,低頭,將額頭抵上她的頭上,兩人的呼吸交織在一處,如同一張用氣息織就的網,無色無形,卻將相擁的兩人緊緊地拴在了一起。
又過了許久,直到兩人氣息平穩之後,莊勤緩緩開口:“我想去一趟燕王宮。”
“嗯!我陪你一起去。若用血咒,隻怕此事決不會簡單。”簡兮接口。
“不!我想自己去。半個月的時間,若是成,我便回來。若是不成……”若是不成,便再無相見之日。
莊勤恢複了冷靜,溫柔地笑著看著簡兮。她雖然已經確定了與她訂立契約之人,卻無法獲知契約的內容。簡兮雖然已幫她壓抑住契約形成,但這壓抑也不過半月而已。一旦半月之期一過,血咒的爆發隻會更加洶湧。如今,她隻不過是用這半月來賭,若是不成,她無法容忍自己死在他的麵前。
簡兮蹙眉,再次將她擁入懷中,不讓她逃避,語調充滿緊張:“不可以!你剛剛才答應陪在我身邊,此事決不能扔下我!你如今身體虛弱,若是遇上魔族之人,以你一人之力,又當如何應對?丫頭,我不會再丟下你,你也不要丟下我,可好?此生,不論是天,是人,還是魔都不能再將我們分開!”
似乎是在發誓,一向不多言的簡兮卻說了如此多的話。堅定地語氣是他對心愛之人的承諾。
猶豫片刻,莊勤才點了點頭,答應著:“嗯!好!再也不分開了。”
已是曆盡十世輪回之苦,他們好不容易再次相遇,他不敢再賭一次。萬一不再輪回,萬一他們沒有那麼幸運會再次相遇……此生還未曾把握,來生是不是又要推給下一次的輪回?
有些事,他們輸不起。所以,他們隻能選擇用盡今生的所有力氣去愛護彼此,不管受盡多少冷眼,受盡多少屈辱,也絕不能再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