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張不同的麵孔,帶著同樣明媚的笑容,朝著他微笑,向他伸出手來,招呼著他,希望著他的靠近。
雪青色的紗織雪紡長裙隨風飛舞,莊勤的笑臉在陽光下顯得那麼溫暖,那麼明媚。
他突然似乎想到了什麼,臉上的陰鬱煙消雲散。
式微匆匆追過來,隻聽見他豁然開朗地大笑道:“黑暗散盡何處容身?哈!答案如此簡單,我竟想了這麼久!既然黑暗散盡,那就適應陽光便好,又何須糾結?……”
望著簡兮開懷遠去的身影,式微陷入了沉思。
身穿黑色鬥篷的人隻消失了大約一炷香的時間,又再次進入了水可兒的寢室。
水可兒始終保持著站立的姿勢,虛弱地籠著領口,站在窗前,望著窗外那輪皎潔明亮的月色,久久沉思。
那人總是神出鬼沒,水可兒早已經習慣了他悄無聲息的來去。所以,即便安靜的空氣中突然響起聲音,她也從不會感到驚慌。
那人似乎刻意引起水可兒的注意,又似乎隻是為了提醒水可兒他的到來似的,將床邊桌子上放著的茶杯輕輕拿起,又重重的放下,發出沉重的聲響。
“去而複返,不太像你一貫的作風。”
水可兒的語氣平淡,卻並沒有回頭,一直仰望著烏黑的天幕中的那輪亮光。
淡黃色的光暈如同一匹上好的絲綢,從天際垂瀉而下,顯得那麼柔和。
“我一貫的作風如何,不需要你來評論!”
那人的聲音中始終透著一股讓人無法接近的寒冷,如同冬日的冰霜,帶著徹骨的寒意。
水可兒張了張口,似乎想要說什麼,最終卻還是選擇了沉默。
雖然迄今為止,相處十多年,她一直都不知道這個人的身份,不知道他是誰,甚至不知道他是男是女,但這個人的脾性她卻早已十分了解。
現在這種時候,在她的憤怒和仇恨還未完全消解之前,不管她說什麼,聽在這人的耳中都會變成刺耳的諷刺,將他的憤怒,如同一條導火索一般,全部引到她的身上。
空氣中一片靜默,門外卻突然傳來一個焦急的聲音,緊接著是房門被猛然推開,一個人撞了進來,黑暗中看不見來人的臉,隻能聽見她瑟瑟發抖的聲音不斷重複著一句話:
“小姐,不好了!四太子來了,四太子來了……”
水可兒的背脊一僵,眼角已經看見了在夜色中點著一長串燈籠朝她的寢室走來的一群人,為首的,便是四太子,獨孤焱。
水可兒說不出話來。她的心又一次慌亂了起來,一雙眸子瞪的老大,卻隻能眼睜睜看著獨孤焱不斷靠近,而沒有半點辦法。
她知道,該來的總歸要來的。莊勤不見的消息隻要傳到獨孤焱耳中,那麼下一刻,獨孤焱就會浩浩蕩蕩帶人來,找她要人。
黑色鬥篷下的人一聲冷哼,似乎很是不屑,又似乎是對水可兒此刻的慌張的一聲嘲諷。
“沒什麼可慌的。他是我叫來的,你不需要擔心……”
聲音稍稍停頓片刻,水可兒覺得似乎有一隻有力的手掌捏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之大,幾乎將她柔弱的骨頭捏碎。
緊接著,手指上一痛,月光照射下,手指上迅速滲出血珠。
血珠從傷口洶湧而出,爭先恐後地向下滴落,落入一杯鮮紅的液體中,發出叮咚的響聲,然後與那液體融合在一起,使得那紅色在月光下越發鮮豔妖嬈。
水可兒掙紮著想要抽回手,第二次用力的時候,手腕上的力量驟然消失。
將手指湊到光亮處觀看,哪裏有傷口?
水可兒疑惑地轉向黑色鬥篷下的人,那人一手舉著那個杯子,然後將裏麵的液體一分為二,將其中一份遞給她,說道:
“喝了它。”
水可兒猶豫片刻,伸手接過,仰脖,一飲而盡。
獨孤焱一行的腳步聲已經漸漸靠近,清晰地幾乎就在門口。
黑色鬥篷下的人將另一份鮮紅液體不知道用什麼方式凝結成塊狀,然後遞到水可兒手裏,留下一句“找機會讓莊勤吃下去”,便又如同鬼魅一般消失不見。
獨孤焱在那人消失的瞬間推開房門。原本漆黑一片的屋子瞬間被十幾盞燈籠照得格外明亮。
水可兒輕輕斂下衣袖,盡量小心翼翼,不招人注意地將那粒鮮紅色的固體藏了起來。然後整了整妝容,便朝獨孤焱迎了過去。
水可兒滿臉溫和的笑容讓人看不出絲毫破綻,那蒼白的小臉透著虛弱,更是惹人憐愛有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