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趙王是認為,母親應該不顧雲氏數百死於王室之手的亡靈,卻反而同仇人的兒子成親嗎?還是趙王覺得母親應該為趙王放棄在母親眼裏一文不值的王位可以打動母親,讓她放下仇恨?子之所欲,吾之敝履,趙王難道連這個道理都不懂嗎?其實,趙王愛的隻是你自己而已。”
清淡,沒有絲毫情緒的聲音,一如當年她拒絕他,而投入莊無涯懷抱的時候一般。
轉眼二十年匆匆而過,當年他整日跪在殿外,祈求父王能夠不阻止他,可最後換來的卻是三個月的緊閉和她與莊無涯成婚的消息。
三個月後,他去找她,卻換來她的一番冷嘲熱諷,換來她的不屑一顧。
“勤兒,你說得對。你母親對我本無情,我當初既然能夠狠的下心,今日自然也就不會手軟。你還是早日將雲水謠曲譜交出來,以免遭受皮肉之苦吧。”
順手拿過一根鞭子,那鞭子上樹滿了倒刺,若是被這鞭子碰一下,便會皮開肉綻,更何況是狠狠地打在人的身上?
趙王的眼裏充滿了玩味,痕妝卻沒有絲毫恐懼,冷笑著看著趙王,嘴角一抹嘲諷那麼明顯:
“是啊,趙王當初為了殺了我母親,並且讓一個將死之人對父親充滿仇恨,可真是下了好大一番功夫呢!我自然知道,今日你也不會手軟。隻是,不知道趙王有沒有聽過一句話。”
不過是自己的猜測,卻沒想到趙王卻並沒有反駁,隻是問了一句:
“什麼話?”
痕妝平靜的樣子顯然激怒了趙王,他的眸子因為生氣而變得通紅一片,幾乎可以滴出血來。
“士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
同樣狂傲的語氣,終於讓趙王無法忍受。他猛地站起身來,手中鞭子已經揮出,“啪”地一聲打在痕妝的身上,濺起一片血花。
強烈的痛楚,如同一條火舌,瞬間便吞沒了痕妝臉上所有的血色。她卻緊咬下唇,要求自己不要發出任何的聲音。
一鞭接著一鞭,趙王似乎打紅了眼睛,看著鞭子帶起的血霧,臉上似笑非笑,似哭非哭,表情十分詭異。
強烈的疼痛,席卷著痕妝全身上下的每一根深經,直鑽到四肢百骸。全身恍若散了架一般,胳膊腿更像是被五馬分屍了似的。
最終,隻是一聲悶哼,她便又一次陷入了昏迷之中。
停下動作,趙王似乎還有些意猶未盡。他緩步走到痕妝的麵前,伸手抬起痕妝的臉,手指緊緊地捏著痕妝的下巴,幾乎嵌進肉裏去。
她跟她的母親太像,又似乎多了幾分堅韌。
不過,他現在要《雲水謠》,可顧不得她長得什麼模樣,是誰的女兒。
隨手將長鞭扔在地上,似乎是在丟棄什麼已經被別人碰髒了的東西:“扔進去吧。”
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自來的地方離開,而換另一個人走了進來。
那人一身黑衣,走到痕妝麵前,將綁縛在痕妝身上的繩索一一解開,又重新將痕妝的雙手反綁在身後,束起她的雙腳,拖著她一隻腳,便朝剛剛痕妝無法看到裏麵情形的黑洞走了過去。
鮮血在地上托出一條長長的血路,看上去那麼的觸目驚心。
黑衣人的臉上自始至終沒有任何表情,每一個動作看上去都十分的呆板僵硬。
他走到黑洞邊,那黑洞裏卻已有上百條蛇仰起了頭,吞吐著猩紅的信子,看上去觸目驚心,興奮得等待著飽餐一頓。
黑衣人手臂一用力,看也不看那些蛇,便將痕妝扔了下去。
血腥味彌漫,“嘶嘶”地聲音不斷,痕妝的身體“嘭”地一聲被扔了下去。那些原本充滿期待的蛇卻好像突然碰到了雄黃一般,躲離老遠。
它們依舊伸直著柔軟的身軀,眼睛裏卻不見了貪婪,反而盡是恐懼。它們紛紛圍在痕妝的周圍,如同守護者一般,警惕而戒備,似乎隨時準備攻擊企圖傷害痕妝的人或物。
簡府裏,簡兮一夜無眠。在床上翻來覆去,左等右等,卻始終不見痕妝的人影。
輾轉反側,不知不覺已經天明。走出房間的時候,式微隻覺得他的臉上凝結著厚厚的一層戾氣,一雙眸子裏都是寒意。
朝走來伺候的人搖了搖頭,又瞄了瞄簡兮,卻聽簡兮的聲音同他的眼睛一般冰冷無比地說道:
“式微,去看看那個小丫頭昨天晚上去幹什麼了。”
式微忍著笑,答應了一聲,身子一扭,便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