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2 / 3)

漢宣帝將趙充國的奏章交給公卿大臣們討論,大家都認為:“先零兵力強盛,又依仗、的幫助,如不先破,就不能進攻先零。”於是漢宣帝任命侍中許延壽為強弩將軍,就地任命酒泉太守辛武賢為破羌將軍,頒賜詔書嘉勉辛武賢的建議,並寫信責備趙棄國說:“如今到處都在向前方輸送軍糧,使百姓受到煩擾,將軍率領大軍一萬餘人,不及早利用秋季水草茂盛的時機,爭奪羌人的牲畜、糧食,卻要等到冬季再行出擊,但那時羌人都會積蓄糧食,多數藏匿於深山之中,據守險要,而將軍士卒寒苦,手足皸裂,難道會有利嗎!將軍不念國家耗費巨大,隻想拖延數年而取勝,哪位將軍,不願這樣!現在詔令破羌將軍辛武賢等率兵於七月進擊,將軍率兵同時出擊,不得再有遲疑!”

充國上書曰:“陛下前幸賜書,欲使人諭,以大軍當至,漢不誅,以解其謀。臣故遣豪雕庫宣天子至德,之屬皆聞知明詔。今先零羌楊玉阻石山木,候便為寇,羌未有所犯,乃置先零。先擊,釋有罪,誅無辜,起壹難,就兩害,誠非陛下本計也!臣聞兵法:‘攻不足者守有餘。’又曰:‘善戰者致人,不致於人。’今羌欲為敦煌、酒泉寇,宜飭兵馬,練戰士,以須其至。坐得致敵之術,以逸擊勞,取勝之道也。今恐二郡兵少,不足以守,而發之行攻,釋致虜之術而從為虜所致之道,臣愚以為不便。先零羌虜欲為背畔,故與、解仇結約,然其私心不能無恐漢兵至而、背之也。臣愚以為其計常欲先赴、之急以堅其約。先擊羌,先零必助之。今虜馬肥、糧食方饒,擊之恐不能傷害,適使先零得施德於羌,堅其約,合其黨。虜交堅黨,合精兵二萬餘人,迫脅諸小種,附著者稍眾,莫須之屬不輕得離也。如是,虜兵浸多,誅之用力數倍。臣恐國家憂累,由十年數,不二三歲而已。於臣之計,行誅先零已,則、之屬不煩兵而服矣。先零已誅而、不服,涉正月擊之,得計之理,又其時也。以今進兵,誠不見其利!”戊申,充國上奏。秋,七月,甲寅,璽書報,從充國計焉。

趙充國上書漢宣帝說:“陛下上次賜我書信,打算派人勸諭部羌人,大軍將會前來,但漢朝並不是要征討他們,以此來瓦解羌人聯合叛漢的計劃。所以我派部首領雕庫去宣示天子盛德,兩部羌人都已聽到了天子的明詔。如今先零羌首領楊玉憑借山中樹木岩石自保,並尋機出山騷擾,而羌並無冒犯行為,卻放過有罪的先零,先打無辜的羌,一個部族起來叛亂,卻給兩個部族留下傷害,實在違背陛下原來的計劃!我聽說兵法上講:‘不足以進攻的力量,用於防守卻能有餘。’又說:‘善於打仗的人,能主動引誘敵人,而不被敵人所引誘。’如今羌企圖進犯敦煌、酒泉,本應整頓兵馬,訓練士卒,等待敵人前來,坐在那裏,用引誘敵人的戰術,以逸擊勞,這才是取勝之道。現在唯恐二郡兵力單薄,不足防守,卻出兵進攻,放棄引誘敵人的戰術,而被敵人所引誘,我認為不利。先零羌打算背叛我朝,所以才與、化解怨仇,締結盟約,但其內心深處不能不害怕漢軍一到而、背叛他們。我認為先零時常希望能先為、解救危急,以鞏固他們的聯盟。先攻羌,先零肯定會援助他們。現在,羌人的馬匹正肥,糧食正多,攻擊他們,恐怕不能造成傷害,而正好使先零有機會施德於羌,鞏固其聯盟,團結其黨羽。先零鞏固其聯盟之後,會合精兵二萬餘人,脅迫其他弱小部族,歸附者逐漸增多,像莫須部羌人之類的弱小部族,要想脫離其控製就不容易了。果真如此,則羌人兵力逐漸增多,要征討他們,就需增加幾倍的力量,我恐怕國家的憂煩困擾,當以十年計,而不隻二三年了。按我的計劃,先誅殺了先零,則、之流不必再勞煩軍隊,就可順服。如先零已經誅殺,而、等仍不肯屈服,等到明年正月再攻擊他們,則不但合理,而且適時。現在進兵,實在看不到有什麼利益!”戊申(二十八日),趙充國奏聞朝廷。秋季,七月甲寅(初五),漢宣帝頒賜詔書,采納趙充國的計劃。

充國乃引兵至先零在所。虜久屯聚,懈弛,望見大軍,棄車重,欲渡湟水崐,道厄狹;充國徐行驅之。或曰:“逐利行遲。”充國曰:“此窮寇,不可迫也。緩之則走不顧,急之則還致死。”諸校皆曰:“善。”虜赴水溺死者數百,降及斬首五百餘人。虜馬、牛、羊十萬餘頭,車四千餘兩。兵至地,令軍毋燔聚落、芻牧田中。羌聞之,喜曰:“漢果不擊我矣!”豪靡忘使人來言:“願得還複故地。”充國以聞,未報。靡忘來自歸,充國賜飲食,遣還諭種人。護軍以下皆爭之曰:“此反虜,不可擅遣!”充國曰:“諸君但欲便文自營,非為公家忠計也!”語未卒,璽書報,令靡忘以贖論。後竟不煩兵而下。

於是趙充國率兵進抵先零地區。羌人屯兵已久,戒備鬆懈,忽見漢軍大兵來到,慌忙拋棄車馬輜重,企圖渡過湟水,道路狹窄,趙充國率軍緩緩前行,驅趕羌軍。有人對趙充國說:“要取得戰果,推進速度不宜遲緩。”趙充國說:“這是走投無路的敵兵,不可逼迫太急。緩慢追擊,他們隻逃跑不回頭;逼迫太急,則回頭死戰。”各位軍校都說:“有理。”羌人掉入水中淹死數百人,投降及被漢軍所殺達五百餘人,漢軍繳獲馬、牛、羊十萬餘頭,車四千餘輛。漢軍行至地,趙充國下令不得焚燒羌人村落,不得在羌人耕地中牧馬。羌聽說後,高興地說:“漢軍果然不打我們!”其首領靡忘派人前來對趙充國說:“希望能讓我們回到原來的地方。”趙充國上奏朝廷,未得到回音。靡忘親自前來歸降,趙充國賜其飲食,派他回去告諭本部羌人。護軍及以下將領都說:“靡忘是國家叛逆,不能擅自放走!”趙充國說:“你們都隻是為了文墨之便,自我營護,並不忠心為國家著想!”話未講完,詔書來到,命靡忘將功贖罪。後羌終於未用兵而平定。

上詔破羌、強弩將軍詣屯所,以十二月與充國合,進擊先零。時羌降者萬餘人矣,充國度其必壞,欲罷騎兵,屯田以待其敝。作奏未上,會得進兵璽書,充國子中郎將懼,使客諫充國曰:“誠令兵出,破軍殺將,以傾國家,將軍守之可也。即利與病,又何足爭!一旦不合上意,遣繡衣來責將軍,將軍之身不能自保,何國家之安!”充國歎曰:“是何言之不忠也!本用吾言,羌虜得至是邪!往者舉可先行羌者,吾舉辛武賢;丞相禦史複白遣義渠安國,竟沮敗羌。金城、湟中穀斛八錢,吾謂耿中丞:‘糴三百萬斛穀,羌人不敢動矣!’耿中丞請糴百萬斛,乃得四十萬斛耳;義渠再使,且費其半。失此二冊,羌人致敢為逆。失之豪厘,差以千裏,是既然矣。今兵久不決,四夷卒有動搖,相因而起,雖有知者不能善其後,羌獨足憂邪!吾固以死守之,明主可為忠言。”

漢宣帝下詔書命破羌將軍辛武賢、強弩將軍許延壽率兵前往趙充國屯兵之處,於十二月與趙充國會合,進攻先零。當時,羌人投降漢軍已一萬有餘了,趙充國估計羌人肯定要失敗,打算撤除騎兵,以步兵在當地屯墾戍衛,等待羌人因自身疲憊而敗亡。奏章寫好,還未上奏,恰於此時接到漢宣帝命其進兵的詔書。趙充國的兒子中郎將趙感到害怕,便讓幕僚去勸趙充國說:“假如出兵會損兵折將,傾覆國家,將軍堅持己見,防守不出也還可以。而如果隻是利與弊的區別,又有什麼可爭執的呢?一旦違背了皇上之意,派禦史前來責問,將軍本身不能自保,又怎能保證國家的安全!”趙充國歎息說:“這話是多麼不忠!若是原來就采納我的意見,羌人能發展到這一步嗎!當初,推薦先去西羌巡行的人選,我推薦了辛武賢;而丞相、禦史又奏請皇上,派義渠安國前去,結果敗壞了大事。金城、湟中地區穀價一斛八錢,我曾對司農中丞耿壽昌說:‘隻要我們購買三百萬斛穀物儲備,羌人就不敢輕舉妄動了。’而耿壽昌請求購買一百萬斛,實際隻得四十萬斛而已,義渠安國再次出行,又用去一半。這兩項計劃都未實現,才使羌人敢於叛逆。正所謂失之毫厘,差以千裏!如今戰事長期不能結束,如果四方蠻夷突然動搖,借機相繼起兵造反,即使高明的人也無法收拾,豈隻是羌人值得憂慮!我誓死也要堅持我的意見,皇上聖明,可以向他陳述我的忠言。”

遂上屯田奏曰:“臣所將吏士、馬牛食所用糧穀、茭稿,調度甚廣,難久不解,徭役不息,恐生他變,為明主憂,誠非素定廟勝之冊。且羌易以計破,難用兵碎也,故臣愚心以為擊之不便!計度臨羌東至浩,羌虜故田及公田,民所未墾,可二千頃以上,其間郵亭多壞敗者。臣前部士入山,伐林木六萬餘枚,在水次。臣願罷騎兵,留步兵萬二百八十一人,分屯要害處,冰解漕下,繕鄉亭,浚溝渠,治湟以西道橋七十所,令可至鮮水左右。田事出,賦人三十畝;至四月草生,發郡騎及屬國胡騎各千,就草為田者遊兵,以充入金城郡崐,益積畜,省大費。今大司農所轉穀至者,足支萬人一歲食,謹上田處及器用簿。”

於是,趙充國上書請求屯田說:“我率領的將士、馬牛食用的糧食、草料須大範圍地從各處征調,羌亂長久不能解除,則徭役不會止息,又恐發生其他變故,為陛下增加憂慮,確實不是朝廷克敵製勝的上策。況且,對羌人之叛,用智謀瓦解較易,用武力鎮壓則較難,所以我認為進攻不是上策!據估計,從臨羌向東至浩,羌人舊有的私田和公田,民眾沒有開墾的荒地,約有二千頃以上,其間驛站多數頹壞。我以前曾派士卒入山,砍伐林木六萬餘株,存於湟水之濱。我建議:撤除騎兵,留步兵一萬二百八十一人,分別屯駐在要害地區,待到河水解凍,木材順流而下,正好用來修繕鄉亭,疏浚溝渠,在湟以西建造橋梁七十座,使至鮮水一帶的道路暢通。明年春耕時,每名屯田兵卒分給三十畝土地;到四月草木長出後,征調郡屬騎兵和屬國胡人騎兵各一千,到草地為屯田者充當警衛。屯田收獲的糧食,運入金城郡,增加積蓄,節省大量費用。現在大司農運來的糧食,足夠一萬人一年所食,謹呈上屯田區劃及需用器具清冊。”

上報曰:“即如將軍之計,虜當何時伏誅?兵當何時得決?孰計其便,複奏!”

漢宣帝下詔詢問趙充國說:“如按照將軍的計劃,羌人叛亂當何時可以剿滅?戰事當何時能夠結束?仔細研究出最佳方案,再次上奏!”

充國上狀曰:“臣聞帝王之兵,以全取勝,是以貴謀而賤戰。‘百戰而百勝,非善之善者也,故先為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蠻夷習俗雖殊於禮義之國。然其欲避害就利,愛親戚,畏死亡,一也。今虜亡其美地薦草,愁於寄托,遠遁,骨肉心離,人有畔誌。而明主班師罷兵,萬人留田,順天時,因地利,以待可勝之虜,雖未即伏辜,兵決可期月而望,羌虜瓦解,前後降者萬七百餘人,及受言去者凡七十輩,此坐支解羌虜之具也。臣謹條不出兵留田便宜十二事:步兵九校、吏士萬人留屯,以為武備,因田致穀,威德並行,一也。又因排折羌虜,令不得歸肥饒之地,貧破其眾,以成羌虜相畔之漸,二也。居民得並田作,不失農業,三也。軍馬一月之食,度支田士一歲,罷騎兵以省大費,四也。至春,省甲士卒,循河、湟漕穀至臨羌,以示羌虜,揚威武,傳世折衝之具,五也。以閑暇時,下先所伐材,繕治郵亭,充入金城,六也。兵出,乘危徼幸;不出,令反畔之虜竄於風寒之地,離霜露、疾疫、墮之患,坐得必勝之道,七也。無經阻、遠追、死傷之害,八也。內不損威武之重,外不令虜得乘間之勢,九也。又亡驚動河南大使生他變之憂,十也。治隍中道橋,令可至鮮水以製西域,伸威千裏,從枕席上過師,十一也。大費既省,徭役豫息,以戒不虞,十二也。留屯田得十二便,出兵失十二利,唯明詔采擇!”

趙充國上奏說:“我聽說,帝王的軍隊,應當不受什麼損失就能取得勝利,所以重視謀略,輕視拚殺。《孫子兵法》說:‘百戰百勝,並非高手中的高手,所以應先使自己立於不敗之地,再等待可以戰勝敵人的機會。’蠻夷外族的習俗雖與我們禮義之邦有所不同,但希望能躲避危害,爭取有利,愛護親屬,懼怕死亡,則與我們一樣。現在,羌人喪失了他們肥美的土地和茂盛的牧草,逃到遙遠的荒山野地,為自己的寄身之地而發愁,骨肉離心,人人都產生了背叛之念。而此時陛下班師罷兵,留下萬人屯田,順應天時,利用地利,等待戰勝羌人的機會。羌人雖未立即剿滅,然可望於一年之內結束戰事。羌人已在迅速瓦解之中,前後共有一萬七百餘人投降,接受我方勸告,回去說服自己的同伴不再與朝廷為敵的共有七十批,這些人恰是瓦解羌人的工具。我謹歸納了不出兵而留兵屯田的十二項有益之處:九位步兵指揮官和萬名官兵留此屯田,進行戰備,耕田積糧,威德並行,此其一。因屯田而排斥羌人,不讓他們回到肥沃的土地上去,使其部眾貧困破敗,以促成羌人相互背叛的趨勢,此其二。居民得以一同耕作,不破壞農業,此其三。騎兵,包括戰馬一個月的食用,能夠屯田士兵維持一年,撤除騎兵可節省大量費用,此其四。春天來臨,調集士卒,順黃河和湟水將糧食運到臨羌,向羌人顯示威力,這是後世禦敵的資本,此其五。農閑時,將以前砍伐的木材運來,修繕驛站,將物資輸入金城,此其六。如果現在出兵,冒險而無必勝把握;暫不出兵,則使叛逆羌人流竄於風寒之地,遭受霜露、瘟疫、凍傷的災患,我們則坐著得到必勝的機會,此其七。可以避免遭遇險阻、深入追擊和將士死傷的損害,此其八。對內不使朝廷的崐威嚴受到損害,對外不給羌人以可乘之機,此其九。又不會驚動黃河南岸大部落而產生新的事變,增加陛下之憂,此其十。修建隍中的橋梁,使至鮮水的道路暢通,以控製西域,揚威千裏之外,使軍隊從此經過如同經過自家的床頭一般容易,此其十一。大費用既已節省,便可不征發徭役,以防止出現預想不到的變故,此其十二。留兵屯田可得此十二項便利,出兵攻擊則失此十二項便利,請陛下英明抉擇!”

上複賜報曰:“兵決可期月而望者,謂今冬邪,謂何時也?將軍獨不計虜聞兵頗罷,且丁壯相聚,攻擾田者及道上屯兵,複殺略人民,將何以止之?將軍孰計複奏!”

漢宣帝再次回複說:“你說可望於一年之中結束戰事,是說今年冬季嗎?還是何時?難道你不考慮羌人聽說我們撤除騎兵,會集結精銳,攻襲騷擾屯田兵卒和道路上的守軍,再次殺掠百姓,我們將用什麼來製止?將軍深入思考後再次上奏。”

充國複奏曰:“臣聞兵以計為本,故多算勝少算。先零羌精兵,今餘不過七八千人,失地遠客分散,饑凍畔還者不絕。臣愚以為虜破壞可日月冀,遠在來春,故曰兵決可期月而望。竊見北邊自敦煌至遼東萬一千五百餘裏,乘塞列地有吏卒數千人,虜數以大眾攻之而不能害。今騎兵雖罷,虜見屯田之士精兵萬人,從今盡三月,虜馬羸瘦,必不敢捐其妻子於他種中,遠涉河山而來為寇;亦不敢將其累重,還歸故地。是臣之愚計所以度虜且必瓦解其處,不戰而自破之冊也。至於虜小寇盜,時殺人民,其原未可卒禁。臣聞戰不必勝,不苟接刃;攻不必取,不苟勞眾。誠令兵出,雖不能滅先零,但能令虜絕不為小寇,則出兵可也。即今同是,而釋坐勝之道,從乘危之勢,往終不見利,空內自罷敝,貶重以自損,非所以示蠻夷也。又大兵一出,還不可複留,湟中亦未可空,如是,徭役複更發也。臣愚以為不便。臣竊自惟念:奉詔出塞,引軍遠擊,窮天子之精兵,散車甲於山野,雖亡尺寸之功,偷得避嫌之便,而亡後咎餘責,此人臣不忠之利,非明主社稷之福也!”

趙充國再次上奏說:“我聽說,軍事行動以謀略為根本,所以多算勝於少算。先零羌之精兵,如今剩下不過七八千人,喪失了原有的土地,分散於遠離家鄉的地區,挨餓受凍,不斷有人叛逃回家。我認為他們崩潰敗亡的時間可望以日月計算,最遠在明年春天,所以說可望於一年中結束戰事。我看到,北部邊疆自敦煌直到遼東,共一萬一千五百多裏,守衛邊塞的官吏和戍卒有數千人,敵人多次以大兵攻擊,都不能取勝。現在即使撤除騎兵,而羌人見有屯田戍衛的精兵萬人,且從現在開始,到三月底,羌人馬匹瘦弱,必不敢將妻子兒女丟在其他部族,遠涉山河前來侵擾;也不敢將其家屬送還家鄉。這正是我預計他們必將就地瓦解,不戰自破而製定的策略。至於羌人小規模的侵擾擄掠,偶爾殺傷百姓,原本就無法立刻禁絕。我聽說,打仗如無必勝的把握,就不能輕易與敵人交手;進攻如無必取的把握,就不能輕易勞師動眾。如果發兵出擊,即使不能滅亡先零,但能禁絕羌人小規模的侵擾活動,則可以出兵。如果今天同樣不能禁絕,卻放棄坐而取勝的機會,采取危險的行動,到底得不到好處,還白白使自己內部疲憊、破敗,貶低國家威嚴而損害自己,不能這樣對付蠻夷外族。再者大兵一出,返回時便不可再留,而湟中又不能無人戍守,如果這樣,則徭役又將興起,我認為實無益處。我自己思量,如果尊奉陛下的詔令出塞,率兵遠襲羌人,用盡天子的精兵,將車馬、甲胄散落在山野之中,即使立不下尺寸之功,也能苟且避免嫌疑,過後還能不負責任,不受指責。然而,這些個人的好處卻是對陛下的不忠,不是明主和國家之福!”

充國奏每上,輒下公卿議臣。初是充國計者什三;中什五;最後什八。有詔詰前言不便者,皆頓首服。魏相曰:“臣愚不習兵事利害。後將軍數畫軍冊,其言常是,臣任其計必可用也。”上於是報充國,嘉納之;亦以破羌、強弩將軍數言當擊,以是兩從其計,詔兩將軍與中郎將出擊。強弩出,降四千餘人;破羌斬首二千級;中郎將斬首降者亦二千餘級;而充國所降複得五千餘人。詔罷兵,獨充國留屯田。

趙充國每次上奏,漢宣帝都給公卿大臣討論研究。開始,認為趙充國意見正確的人為十分之三,後增加到十分之五,最後更增至十分之八。漢宣帝詰問開始不同意趙充國意見的人為什麼改變觀點,這些人都叩首承認自己原來的意見不對。丞相魏相說:“我對軍事上的利害關係不了解,後將軍趙充國曾多次崐籌劃軍事方略,他的意見通常都很正確,我擔保他的計劃一定行得通。”於是漢宣帝回複趙充國,嘉勉並采納了趙充國的計劃,又因破羌將軍辛武賢、強弩將軍許延壽多次建議進兵攻擊,所以也同時批準,下詔命兩將軍與中郎將趙率部出擊。許延壽出擊羌人,招降四千餘人;辛武賢斬首二千級;趙斬首及招降也有二千餘人;而趙充國又招降了五千餘人。漢宣帝下詔罷兵,隻留下趙充國在當地負責屯田事務。

大司農朱邑卒。上以其循吏,閔惜之,詔賜其子黃金百斤,以奉其祭祀。

大司農朱邑去世。漢宣帝因他是個奉職守法的官吏,感到憐惜,下詔賜其子黃金一百斤,作為祭祀之用。

是歲,前將軍、龍侯韓增為大司馬、車騎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