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匈奴派左、右兩部騎兵二萬人,分為四隊,同時侵入漢朝邊境進行襲擾。漢朝派兵追殺,斬殺、俘獲匈奴兵九千人,生擒匈奴甌脫王,漢軍則沒有什麼傷亡。匈奴見甌脫王為漢所擒,感到害怕,認為他將引導漢軍襲擊己方,便向西北方向遠遠退去,不敢再南下尋覓水草。漢朝征發百姓屯戍甌脫地區。
二年(壬寅、前79)
二年(壬寅,公元前79年)
夏,四月,上自建章宮徙未央宮。
夏季,四月,漢昭帝從建章宮遷居到未央宮。
六月,赦天下。
六月,大赦天下。
是歲,匈奴複遣九千騎屯受降城以備漢,北橋餘吾水,令可度,以備奔走;欲求和親,而恐漢不聽,故不肯先言,常使左右風漢使者。然其侵盜益希,遇漢使愈厚,欲以漸致和親。漢亦羈縻之。
這一年,匈奴又派遣九千騎兵屯駐於受降城,以防備漢朝襲擊,又在受降城以北的餘吾水上架設橋梁,使軍隊能夠渡河,準備一旦失敗時迅速奔逃。匈奴單於打算請求與漢朝和親,而怕漢朝不肯答應,所以不願先提出,而是常常命其左右官員向漢朝派往匈奴的使節暗示。不過,匈奴對漢朝的侵擾擄掠已越來越少,對漢朝使節越來越優待,希望通過這樣的辦法來逐漸達到和親的目的。漢朝也對匈奴采取籠絡的態度。
三年(癸卯、前78)
三年(癸卯,公元前78年)
春,正月,泰山有大石自起立;上林有柳樹枯僵自起生,有蟲食其葉成文,曰“公孫病已立”。符節令魯國眭弘上書,言:“大石自立,僵柳複起,當有匹庶為天子者。枯樹複生,故廢之家公孫氏當複興乎?漢家承堯之後,有傳國之運,當求賢人禪帝位,退自封百裏,以順天命。”弘坐設妖言惑眾伏誅。
春季,正月,泰山上有一塊大石自己立了起來;上林苑中有一棵枯死倒地的柳樹自己立起複活,又有蟲子在其樹葉上啃咬出“公孫病已立”的字樣。擔任符節令的魯國人眭弘,上書說:“大石自己站立,枯倒柳樹複起,當有一位平民百姓成為天子。枯樹複活,是不是預示著以前被廢黜的公孫氏家族應當複興呢?漢天子為帝堯的後代,有將國家傳給別人的命運,應當訪求賢明的人,將帝位禪讓給他,自己退下,做一個擁有一百裏封地的列侯,以順應天命。”眭弘以製造妖言、蠱惑人心的罪名被處死。
匈奴單於使犁王窺邊,言酒泉、張掖兵益弱,出兵試擊,冀可複得其地。時漢先得降者,聞其計,天子詔邊警備。後無幾,右賢王、犁王四千騎分三隊,入日勒、屋蘭、番和。張掖太守、屬國都尉發兵擊,大破之,得脫者數百人。屬國義渠王射殺犁王,賜黃金二百斤,馬二百匹,因封為犁王。自是後,匈奴不敢入張掖。
匈奴單於派犁汙王刺探漢朝邊防情況。犁汙王回報說,酒泉、張掖一帶的漢朝兵力日益衰弱,如果派兵作試探性攻擊,有希望收複舊有地區。此時,漢朝已先從歸降的匈奴人口中聽到這個計謀,漢昭帝便下詔命邊塞地區加強戒備。沒過多久,匈奴右賢王、犁汙王率領騎兵四千分為三隊,侵入日勒、屋蘭、番和三縣。漢朝張掖太守、屬國都尉發兵反擊,匈奴軍大敗,僅數百人逃脫,屬國的義渠部落王將匈奴犁汙王射死,漢朝賞賜給他黃金二百斤,馬二百匹,並因此封他為犁汙王。從此以後,匈奴不敢侵犯張掖。
燕、蓋之亂,桑弘羊子遷亡,過父故吏侯史吳;後遷捕得,伏法。會赦,侯史吳自出係獄。廷尉王平、少府徐仁雜治反事,皆以為“桑遷坐父謀反而侯史吳臧之,非匿反者,乃匿為隨者也”,即以赦令除吳罪。後侍禦史治實,以“桑遷通經術,知父謀反而不諫爭,與反者身無異。侯史吳故三百石吏,首匿遷,不與庶人匿隨從者等,吳不得赦。”奏請覆治,劾廷尉、少府縱反者。少府徐仁,即丞相車千秋女婿也,故千秋數為侯史吳言;恐大將軍光不聽,千秋即召中二千石、博士會公車門,議問吳法。議者知大將軍指,皆執吳為不道。明日,千秋封上眾議。光於是以千秋擅召中二千石以下,外內異言,遂下廷尉平、少府仁獄。朝廷皆恐丞相坐之。太仆杜延年奏記光曰:“吏縱罪人,有常法。今更詆吳為不道,恐於法深。又,丞相素無所守持而為好言於下,盡其素行也。至擅召中二千石,甚無狀。延年愚以為丞相久故及先帝用事,非有大故,不可棄也。間者民頗言獄深,吏為峻詆;今丞相所議,又獄事也,如是以及丞相;恐不合眾心,群下歡嘩,庶人私議,流言四布。延年竊重將軍失此名於天下也。”光以廷尉、少府弄法輕重,卒下之獄。夏,四月,仁自殺,平與左馮翊賈勝胡皆要斬。而不以及丞相,終與相竟。延年論議持平,合和朝廷,皆此類也。
燕王劉旦和蓋長公主等人謀反時,桑弘羊之子桑遷出逃,曾投靠過桑弘羊從前的部下侯史吳。後桑遷被逮捕處死。時逢大赦,侯史吳投案自首囚禁在監獄。廷尉王平、少府徐仁共同負責審理謀反案件,都認為“桑遷受其父謀反的牽連,侯史吳窩藏他,並不是窩藏謀反者,而是窩藏連坐者”,於是按大赦令赦免了侯史吳之罪。後侍禦史重新查處此事,認為“桑遷精通經典,明知其父背叛朝廷,卻不加勸阻抗爭,本身與謀反者並無兩樣。侯史吳原為三百石官吏,主謀窩藏桑遷,與一般百姓窩藏連坐者不同,侯史吳不能赦免。”奏請朝廷重新處治侯史吳之罪,並彈劾廷尉、少府開脫謀反者。少府徐仁是丞相田千秋的女婿,所以田千秋幾次為侯史吳說情,他怕大將軍霍光不聽,便在公車門召集中二千石官及博士官,商議應按法律判侯史吳什麼罪名。參與商議的人知道大將軍的意向,所以一致指控侯史吳為大逆不道。第二天,田千秋將眾人的意見上奏朝廷。於是霍光因田千秋擅自召集中二千石及以下官員,朝內、朝外言論不一,將廷尉王平、少府徐仁逮捕入獄。朝廷上下都恐怕丞相會受到牽連。太仆杜延年致書霍光說:“官吏放縱罪人,有通常的處罰方法。如今進而詆毀侯史吳為大逆不道,隻怕從法律上說是太過分了。再說,丞相崐平日並沒有什麼成見,而是一向愛為下麵的人說情;至於擅自召集中二千石官員,則十分不對。但我覺得丞相在位已久,又是先帝任用的人,除非有什麼重大過失,否則不可廢棄。近來,不少百姓們說刑罰過重,官吏們執法苛刻,羅織罪名。而今丞相商議的又是有關刑罰之事,如果因此案而連累丞相,恐怕與民心相背,勢必造成屬下喧嘩,小民私議,流言四布。我怕將軍因此事而在天下人麵前名聲受損。”霍光認為廷尉、少府玩弄法律,終於還是將他們下獄治罪。夏季,四月,徐仁在獄中自殺,王平與左馮翊賈勝胡都被腰斬。丞相田千秋則未受牽連,終於與霍光共事到底。杜延年議論公平,使朝廷合睦,其所作所為,都類似於此。
冬,遼東烏桓反。初,冒頓破東胡,東胡餘眾散保烏桓及鮮卑山為二族,世役屬匈奴。武帝擊破匈奴左地,因徙烏桓於上穀、漁陽、右北平、遼東塞外,為漢偵察匈奴動靜。置護烏桓校尉監領之,使不得與匈奴交通。至是,部眾漸強,遂反。
冬季,遼東烏桓部落反叛。當初,匈奴冒頓單於擊敗東胡族,東胡殘餘部眾分別占據烏桓及鮮卑山,形成了兩個部族,世代臣服於匈奴。漢武帝擊破匈奴左翼地區,將烏桓遷徙到上穀、漁陽、右北平和遼東的塞外地區,令其為漢朝偵察匈奴動靜。漢朝還設置了護烏桓校尉一官,負責對烏桓人的監督和管轄,使他們不能與匈奴建立聯係。至此,烏桓勢力逐漸強大起來,於是起兵反叛漢朝。
先是,匈奴三千餘騎入五原,殺略數千人;後數萬騎南旁塞獵,行攻塞外亭障,略取吏民去。是時漢邊郡烽火候望精明,匈奴邊寇者少利,希複犯塞。漢複得匈奴降者,言烏桓嚐發先單於塚,匈奴怨之,方發二萬騎擊烏桓。霍光欲發兵邀擊之,以問護軍都尉趙充國,充國以為:“烏桓間數犯塞,今匈奴擊之,於漢便。又匈奴希寇盜,北邊幸無事,蠻夷自相攻擊而發兵要之,招寇生事,非計也!”光更問中郎將範明友,明友言可擊,於是拜明友為度遼將軍,將二萬騎出遼東。匈奴聞漢兵至,引去。初,光誡明友:“兵不空出;即後匈奴,遂擊烏桓。”烏桓時新中匈奴兵,明友既後匈奴,因乘烏桓蔽,擊之,斬首六千餘級,獲三王首。匈奴由是恐,不能複出兵。
先前,匈奴騎兵三千餘人侵入五原,殺掠數千人;後又派騎兵數萬南下,沿著漢朝邊塞移動,一路進攻漢朝設於塞外的堡壘,擄掠邊塞官吏和百姓而去。當時,漢朝邊疆各郡的烽火報警設施嚴密,匈奴擾邊沒有什麼收獲,所以很少再來侵犯。後漢朝又獲得歸降的匈奴人,得知烏桓人曾經挖掘單於祖先的墳墓,引起匈奴的怨恨,正派出二萬騎兵襲擊烏桓。霍光打算發兵迎擊匈奴軍隊,便詢問護軍都尉趙充國的意見。趙充國認為:“烏桓連續幾次進犯邊塞,如今匈奴襲擊他們,對我們很有利。再者匈奴很少前來侵擾,我國北部邊疆所幸無事。蠻夷之族自相攻擊,而我們卻發兵迎戰,招他們前來生事,這不是好計策!”霍光又向中郎將範明友詢問,範明友說可以迎擊,於是任命範明友為度遼將軍,率領騎兵二萬從遼東出塞,迎擊匈奴軍。匈奴得到漢軍出塞的消息後,撤退而去。當初,霍光曾告誡範明友說:“大軍不可空手而還,如落在匈奴軍隊後麵,便襲擊烏桓。”烏桓當時剛剛受到匈奴軍的打擊,範明友既然沒能追上匈奴,便乘烏桓疲憊之機發動攻擊,斬殺六千餘人,取得烏桓三名首領的人頭。匈奴從此大為驚恐,不能再向漢朝出兵。
四年(甲辰、前77)
四年(甲辰,公元前77年)
春,正月,丁亥,帝加元服。
春季,正月丁亥(初二),漢昭帝舉行加冠典禮。
甲戌,富民定侯田千秋薨。時政事壹決大將軍光;千秋居丞相位,謹厚自守而已。
甲戌(疑誤),富民侯田千秋去世。當時的國家政事全部由霍光一個人決定,田千秋身居丞相之位,隻是謹慎穩重,自我保全而已。
夏,五月,丁醜,孝文廟正殿火。上及群臣皆素服,發中二千石將五校作治,六日,成。太常及廟令丞、郎、吏,皆劾大不敬;會赦,太常陽侯德免為庶人。
夏季,五月丁醜(疑誤),漢文帝祭廟正殿失火。漢昭帝與群臣一律身穿素服,並派中二千石官員率領左、右、前、後、中五校令所屬工匠修複,崐六天後修複完畢。太常以及負責管理、守衛祭廟的令丞、郎及所屬官吏等全部因此而被以大不敬的罪名遭到參劾。正巧遇到大赦,太常、陽侯德被免除官爵,貶為平民。
六月,赦天下。
六月,大赦天下。
初,遣太子賴丹為質於龜茲;貳師擊大宛還,將賴丹入至京師。霍光用桑弘羊前議,以賴丹為校尉,將軍田輪台。龜茲貴人姑翼謂其王曰:“賴丹本臣屬吾國,今佩漢印綬來,迫吾國而田,必為害。”王即殺賴丹而上書謝漢。
當初,國派太子賴丹到龜茲國去作人質,貳師將軍李廣利攻擊大宛回朝時,將賴丹帶到京城長安。霍光采用桑弘羊以前的建議,任命賴丹為校尉,率領軍隊前往輪台屯田。龜茲貴族姑翼對龜茲國王說:“賴丹本來是我國的臣屬,如今卻佩戴漢朝的印信、綬帶前來,在逼近我國邊境的地方屯墾,必將給我國造成危害。”於是龜茲王派人殺死賴丹,然後上書漢朝謝罪。
樓蘭王死,匈奴先聞之,遣其質子安歸歸,得立為王。漢遣使詔新王令入朝,王辭不至。樓蘭國最在東垂,近漢,當白龍堆,乏水草,常主發導,負水擔糧,送迎漢使;又數為吏卒所寇,懲艾,不便與漢通。後複為匈奴反間,數遮殺漢使。其弟尉屠耆降漢,具言狀。駿馬監北地傅介子使大宛,詔因令責樓蘭、龜茲。介子至樓蘭、龜茲,責其王,皆謝服。介子從大宛還,到龜茲,會匈奴使從烏孫還,在龜茲,介子因率其吏士共誅斬匈奴使者。還,奏事,詔拜介子為中郎,遷平樂監。
樓蘭國王去世,匈奴最先聽到這一消息,便將在匈奴充當人質的樓蘭國王子安歸護送回國,安歸得以當上樓蘭國王。漢朝派使臣前往樓蘭國傳達漢昭帝的詔令,命新即位的樓蘭王來長安朝見,樓蘭王推辭不來。樓蘭國位於西域的最東部,靠近漢朝,中間隔著白龍堆沙漠。此地缺乏水源、牧草,以往樓蘭國經常負責派出向導,命人背水擔糧,迎送漢朝派往西域各國的使者。因多次受到漢朝官吏和兵卒的欺擾,樓蘭國逐漸對漢朝產生了戒懼,不願再與漢朝來往。後來,又受了匈奴的離間,多次攔殺漢朝使臣。樓蘭王安歸的弟弟尉屠耆歸降漢朝,將內情一一報告漢朝。擔任駿馬監的北地人傅介子出使大宛,漢昭帝下詔命其順路去責問樓蘭、龜茲兩國。傅介子來到樓蘭和龜茲,責問兩國國王為何背叛漢朝,兩國都表示道歉服罪。傅介子從大宛回來,又到龜茲,正好匈奴使臣從烏孫返回,正在龜茲,於是傅介子率其隨從官兵一同將匈奴使臣殺死。回國後,傅介子向朝廷報告了此事,漢昭帝詔封傅介子為中郎,改任平樂監。
介子謂大將軍霍光曰:“樓蘭、龜茲數反覆,而不誅,無所懲艾。介子過龜茲時,其王近就人,易得也;願往刺之以威示諸國!”大將軍曰:“龜茲道遠,且驗之於樓蘭。”於是白遣之。介子與士卒俱齎金幣,揚言以賜外國為名,至樓蘭。樓蘭王意不親介子,介子陽引去,至其西界,使譯謂曰:“漢使者持黃金、錦繡行賜諸國。王不來受,我去之西國矣。”即出金、幣以示譯。譯還報王,王貪漢物,來見使者。介子與坐飲,陳物示之,飲酒皆醉。介子謂王曰:“天子使我私報王。”王起,隨介子入帳中屏語,壯士二人從後刺之,刃交匈,立死;其貴臣、左右皆散走。介子告諭以王負漢罪,“天子遣我誅王,當更立王弟尉屠耆在漢者。漢兵方至,毋敢動,自令滅國矣!”介子遂斬王安歸首,馳傳詣闕,懸首北闕下。
傅介子對大將軍霍光說:“樓蘭、龜茲兩國多次反複,不誅殺,就無所懲戒。我經過龜茲時,發現龜茲王接近外人,對付他容易得手。我願意去刺殺他,以此向西域各國顯示漢朝之威。”大將軍說道:“龜茲路遠,且先到樓蘭去試試。”於是稟告漢昭帝,派傅介子前去刺殺樓蘭國王。傅介子率領衛士,攜帶金銀財物,宣稱要賞賜外國,借此名義來到樓蘭。樓蘭王不願親近傅介子,傅介子便假裝離去,到達樓蘭西部邊界時,讓翻譯人員對樓蘭國王說:“漢朝使者攜帶黃金、綢緞等一路對各國進行賞賜,大王如不來接受,我就離開這裏到西邊國家去了。”隨即拿出黃金、財寶等給翻譯看。翻譯回去向樓蘭王報告,樓蘭王貪圖漢朝財物,便前來麵見漢使。傅介子與其共坐飲酒,故意將金寶等陳列顯示。一直喝到大家都醉了,傅介子對樓蘭王說:“漢朝天子讓我秘密報告大王。”於是樓蘭王起身隨傅介子進入後帳,屏退侍從人員密談。突然崐,兩名壯士從背後刺向樓蘭王,利刃穿胸相交,樓蘭王立即死亡。樓蘭國的貴族大臣、侍從人員等四散逃亡。傅介子宣告樓蘭王背叛漢朝之罪,說道:“天子派我誅殺樓蘭王,應改立在漢朝的王弟尉屠耆為王。漢軍立即就到,不要輕舉妄動,否則將自己招來滅國之禍!”傅介子於是將樓蘭王安歸的人頭割下,用驛馬快速送到皇宮,懸於未央宮北門之外。
乃立尉屠耆為王,更名其國為鄯善,為刻印章;賜以宮女為夫人,備車騎、輜重。丞相率百官送至橫門外,祖而遣之。王自請天子曰:“身在漢久,今歸單弱,而前王有子在,恐為所殺。國中有伊循城,其地肥美,願漢遣一將屯田積穀,令臣得依其威重。”於是漢遣司馬一人、吏士四十人田伊循以填撫之。
漢朝立尉屠耆為樓蘭王,改國名為鄯善,並頒刻印章,賜給尉屠耆宮女做夫人,又為他準備了車馬、輜重,由丞相率領文武百官送至長安橫門之外,祭祀路神,置酒餞行,然後送其回國。尉屠耆自己向漢昭帝請求說:“我久居漢朝,如今回國後勢單力弱,況且前王之子尚在,恐怕被其報複殺害。我國有一處地方叫作伊循城,土地肥沃,希望漢朝能派一位將軍,在伊循城一帶屯田,聚積糧食,使我能夠借重漢朝的兵威。”於是漢朝派司馬一名、部屬四十人到伊循城屯田,以鎮撫鄯善國。
秋,七月,乙巳,封範明友為平陵侯,傅介子為義陽侯。
秋季,七月乙巳(二十三日),漢昭帝封範明友為平陵侯,傅介子為義陽侯。
臣光曰:王者之於戎狄,叛則討之,服則舍之。今樓蘭王既服其罪,又從而誅之,後有叛者,不可得而懷矣。必以為有罪而討之,則宜陳師鞠旅,明致其罰。今乃遣使者誘以金幣而殺之,後有奉使諸國者,複可信乎!且以大漢之強而為盜賊之謀於蠻夷,不亦可羞哉!論者或美介子以為奇功,過矣!
臣司馬光曰:聖明的君王,對待戎狄外族的態度應當是:如果背叛,就發兵征討;如果臣服,就不再追究。如今樓蘭王既已服罪,卻又加以誅殺,則以後再有背叛者,就不能使他們歸附了。如果認為樓蘭王有罪,一定要征討,也應堂堂正正地派遣軍隊,公開地施行懲罰。而今竟派使臣用金寶財物進行引誘,然後乘機將其殺死,以後再有奉命出使各國的使者,還能再讓人信任嗎!況且以大漢朝的強盛,竟然用盜賊的詭計來對付蠻夷外族,實在令人羞恥!有人評論此事,讚美傅介子立了一件奇功,未免太過分了。
五年(乙巳、前76)
五年(乙巳,公元前76年)
夏,大旱。
夏季,大旱。
秋,罷象郡,分屬鬱林、柯。
秋季,撤除象郡,將其地分別歸屬鬱林、柯二郡。
冬,十一月,大雷。
冬季,十一月,大雷。
十二月,庚戌,宜春敬侯王訴薨。
十二月庚戌(初六),宜春侯王去世。
六年(丙午、前75)
六年(丙午,公元前75年)
春,正月,募郡國徒築遼東、玄菟城。
春季,正月,募集各郡、國服勞役的人修築遼東、玄菟二城。
夏,赦天下。
夏季,大赦天下。
烏桓複犯塞,遣度遼將軍範明友擊之。
烏桓再次侵犯邊塞,漢朝派度遼將軍範明友率兵出擊。
冬,十一月,乙醜,以楊敞為丞相,少府河內蔡義為禦史大夫。
冬季,十一月乙醜(二十七日),漢昭帝任命楊敞為丞相,少府、河內人蔡義為禦史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