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1 / 1)

“安姐姐,你……真的要嫁?”衛沅看著坐在銅鏡前的女子認真地梳妝打扮,對這場婚姻竟似毫不在乎,心裏便越發難受。

“這是自然,。既然是我主動請婚的,我就不會食言。身為右相府的嫡次女,長姐已經入了東宮,若是再嫁一個世族大家,就是心胸再開闊的皇帝,怕也是要擔憂這臣子是否功高震主了吧!”女子麵不改色,毫不畏懼說著。

衛沅還是不甘心,“那為何你要嫁那安遠侯府的傻子?為何……”

女子冷眉微皺,厲聲道,“衛沅,注意你的言辭!就算他心智不足,那也不是你我能議論的!安遠候府是太後的娘家,安景遙更是太後的親侄子。且不說太後對其寵愛有加,就連皇上也是能縱容的……”語罷,又不知說些什麼。停頓了一會兒,她才又道,“你最好改改你這臭脾氣。”

“你就會說我!你還沒說為什麼要嫁他呢!”

眼看著衛沅不依不饒,阮妤安頗為頭疼。她不是不知道他的心思,但她隻是把他當做弟弟一樣疼愛,卻不想他會錯了意。唉!如今才叫人頭疼。

她轉過身來,麵對著衛沅,這時銅鏡裏略微模糊的容貌便完好無損地展現在衛沅麵前。他隻見她黛眉微微蹙起,一雙桃花眸似沾了水般,朦朧地散發著星夜裏皎月的微光,小巧玲瓏的鼻下是泛著桃色的薄唇。青絲垂在身後,襯著她越發嬌豔,美若天仙也不過如此。

他呆愣在原地,稚嫩的臉龐似乎被抹上了胭脂。衛沅隻覺得自己的臉紅得發燙,不敢去看阮妤安的臉。

“我要嫁誰是我自己的事,與你無關。你年紀也不算小,就算有些心思也正常,但我從不與你談論男女之情,也不會和你再有私下的什麼關聯。男女有別,你以後不可隨意出入我的院子,進出府要有管家通報,再敢如此放肆狂言,休怪我狠心!若是你還尊我一聲姐姐,我也還當你是弟弟。若是再不改,你以後就別進丞相府了,免得我看著心煩……”看著他木頭似的立著不走,阮妤安是真的生氣了,說起話來也不顧及他的感受。

衛沅的臉瞬間發白,眼底也已微微泛紅,忍了一會才說,“是我逾矩了,安姐姐教訓的事,以後不會了。”然後便匆匆拂袖翻窗離去,經過外室時,那垂著的珠簾子被甩得直響。

阮妤安揉了揉眉心,心想:還真是個孩子。

她轉過身去對著銅鏡,靜坐了一會,心神已放空。

阮妤安再起身推開案邊的小窗時,天空已微微泛白。過會兒丫鬟們便會來伺候,用完膳她要去祖母的院子請安,再是陪著母親說會話。之後,她便要收拾收拾進宮向太後請安,與之隨同去靜安寺小住幾日。再然後過半個月,她就要嫁入安遠侯府了。

感歎著時光流逝,她不免有些傷神。自從來到這個古代,一出生便是身不由己。所幸她有疼愛她的祖母,有雖體弱卻給了自己溫暖的母親,還有溫和大雅的長姐以及聰慧乖巧的幼弟。至於父親,她一向不喜他的行事風格。每次他從姨娘院裏出來,她就沒給過他好臉色,也很少親近他。而她的父親像是知道二女兒對自己的排斥,平時也很少和她說話,漸漸地也不熟絡了。幸好府中姨娘隻有兩位,是家生子裏頭抬起來的丫鬟,各隻出一女,沒有男丁。她知道這是祖母的意思,雖然兒子子嗣艱難,但她還是偏袒明安的。而兩個妹妹她很少來往,所幸兩人平時乖巧謹慎,也不似其他府中天天鬧心。

阮妤安伸出手去摸窗外邊的玉蘭,三年前的小苗如今已亭亭玉立。她想起玉蘭的贈主,那道清秀挺拔的身影在腦海裏揮之不去,她不禁苦笑,如今是再也回不去了。如此果決,斬斷聯係,她向來如此。

摘下一片花瓣,她閉上眼睛輕嗅。阮妤安又想起東宮裏的姐姐,曾經的笑顏如今不再,隻剩下那道瘦弱的身軀還在苦苦掙紮。又想起早慧的弟弟,坐在竹苑裏讀書,小小的身子倔強地挺直,內心安定。想起那個人的溫柔話語,如在耳畔縈繞。想起他的小字離亭,想起那首《謝池春》。

離亭別後,試問陽關誰唱。對青春、翻成悵望。重門靜院,度香風屏障。吐飛花、伴人來往。

手裏的花瓣落下,她睜開眼,終究是染了塵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