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城已變。
陰氣如煙霧,在清城這片天地飄蕩。寒寒的陰氣裏,屍臭的味道不絕於鼻。
清城的城門外比較空曠,許多的行屍偏著頭在慢慢的行走,像是沒有一點意識和靈魂,隻留下了那一個髒亂的軀殼。突然,那些遊蕩的行屍似乎感覺到了什麼,齊齊駐下了腳步,灰白的眼珠僵硬的轉著、望著。
有腳步聲傳來,固定的頻率,固定的輕重。
行屍齊齊僵轉著身體,望著腳步聲傳來的方向。
一個少年,左手執著一把灰色的仙劍,神情淡漠的行來。
行屍們安靜了,眼神裏有片刻間的清醒,回想洪災當日,逼走了那位少年人仙,從此之後,清城便不得安寧,詭異之事頻發,一個個至親之人相繼變成如今不人不鬼的樣子,怎麼不令他們心恨?恨啊!恨當初的不該,不該過河拆橋,不該以怨報恩,不該不相信那位少年……
如果早知道現在,如果可以重來……是不是,一切都會很美好?
嗚嗚~~
行屍們發出了悔恨的叫聲,也不知道是誰帶了頭,竟然向那個少年跪了下去,然後一個勁兒的磕著頭,那個樣子似乎在乞求少年的諒解。不止是此處的行屍,便是清城城內的行屍似乎都感覺到了什麼,相繼跪了下來,在痛苦與悔恨之中磕著頭,乞求著那位曾被他們傷害過的少年諒解。
少年能諒解麼?
他沉默了片刻,便輕輕的點了點頭,但之後傳出了一絲輕輕的歎息聲。
惡種已種,已然回不到當初,恨也罷,怨也罷,都會隨著清城城民變成行屍而隨風散去。
行屍露出解脫之色,但片刻時間,他們的眼中的清醒散去,神色再度顯得凶惡起來。
眾多的行屍安靜了一下,隨即像是貓聞到了魚腥,盡最大的速度拖起它們僵硬的腳步,詭叫著圍向了少年。
一個行屍撲向前,腐爛的雙手抱向了少年的頭。
“蓬!”
少年的身體似一逢沙,散了開去,隨後消失不見。
那一個行屍似乎怔了一下,隨後其它的行屍亦停下了腳步,狐疑的望著四周。
少年的身影從護城河邊閃了出來,向護城河看了一眼。護城河裏,濁浪滾滾,當中還飄浮著發脹的屍體,屍體上方還飛舞著屍蠅,刺鼻的屍味,嗡嗡的聲音,令人胃騰腦脹。
眾行屍發現少年後,又向少年圍去。
少年的身影再次閃了一下,便從護城河邊消失,徑直到了城門口,又閃爍了一下,便從眾行屍的視線裏消失。
清城城裏,一片淩亂:垂落的招牌、歪倒的簸筐、撕裂的布帛、大火燃燒過後的餘燼、街邊那些生了重病一般的枯萎的蓉樹……清城的一切,在陰氣中悲叫,在厲風裏哀嚎。這還是那一個人仙之地的清城麼?除了那古老的城牆,其它的,都已在屍禍中變了模樣。
街中,到處都是行屍,密密麻麻,前腳跟著後腳般移動著,看去甚是悚人。
一個建築樓頂,林晚風失神地盯著下方那些行屍,在暢快之後,忽然有些憐憫。
世人愚昧,總分不清對與錯,所以就會有那麼多的事事非非,如果沒有當初,結果是否會不一樣?
仰望著血色蒼穹,左手將孤寒仙劍抓得更緊,深深呼吸了一口,鎮住了心神。
有青色的光輝從他握劍之處逸出,一閃而逝。
他左手蘊養著仙劍,身如一隻蒼鷹,踩踏著虛空,向城中心而去。
有行屍看到他的蹤跡,仰頭吼叫著。那叫聲如同一顆石子投入到平靜的湖麵,頓時引起了大片的騷動,一頭頭行屍仰頭大叫,擁擠著行向少年所奔的方向。部分以人武強者所化的行屍,如靈猿般靈巧,攀牆走壁,在建築頂上飛躍,追向少年,不大會兒時間,少年的身後已經追了十多道飛躍的行屍。
林晚風見狀停了下來,冷然地麵對著十六頭會飛躍的行屍,左手中的孤寒仙劍“伶伶”的響過不停,似乎要從劍鞘中飛出,將所有行屍都斬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