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二 天慟 下(2 / 3)

忽然有雲飄過,遮住了天上的皓月,小巷中驟然暗了下來,然而紀若塵依然不動。

隻是當雲開一刻,他才如電般閃到銅鼎前,輕輕一掌拍在銅鼎上。

他這輕如鴻毛的一掌卻如有萬鈞之力,竟然無聲無息地沒入了銅鼎之中!鼎身上古篆同時亮起,複又暗去,如此九明九暗,方才不再有異樣。銅鼎逐分逐分地變得模糊起來,然後一陣扭曲,就此消失。

隻是刹那之間,紀若塵已有如在暴風中衝刷過了九次,周身腑髒如裂,臉色蒼白之極。他萬沒想到,這看似不起眼的古鼎中竟然含有如此龐然不可或擋的靈氣!

隻是這些靈氣渾然無鋒,全無一絲殺伐之意,紀若塵這才勉勉強強地承受了下來。但他仍覺胸口一甜,就想噴出血來。隻是他心誌堅毅,竟然一仰頭,硬生生將血給吞了回去。雖然胸腹間又是一陣劇痛,但終究沒讓一滴血落在地上。百忙之中,他還不忘揮出一道袖風,將揚起的灰塵吹到一邊去,不讓片塵及身。

紀若塵四下望望,見沒有驚動任何人,這才加快腳步,向太常宮行去。不知為何,他心中總有些隱隱約約的莫明感覺,似乎今夜解離了這個無用的銅鼎,並不是一件小事。從那龐然無匹的元氣來看,這尊銅鼎或許並非是件無用的飾物,倒很有可能是件上好法器。

不過紀若塵出身黑店,鑽研的是人心,習練的是悶棍,入了太上道德宗後又專心道術,從未讀過聖賢之書,治過經史子集,綱常禮法那是一概不知。就是知了,他也不以為然。在他心中,倒的確是有句微言大義,向來被他奉若神明的。

天下之物,惟有德者居之。

紀若塵心中惴惴不安,匆匆離去,並未抬頭看看夜空。那一輪當空皓月中,不知何時已染上一塊碧斑。

古井中悄然浮起一個隱隱約約的身影,看上去似是一個女子。她長發披肩,眉目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上身可見著一襲古裙,下半身就是一片蒙蒙白霧。盡管看不真切她的容貌,然而一舉手,一投足,那不經意間露出的一縷風情,竟已有傾城之意。

望著紀若塵離去的方向,她凝立不動,良久,才幽幽地歎了一口氣,一時間雲重月淡,似有一江的哀怨,都在這一歎中傾盡。

“翼軒啊翼軒,已經這許多年過去了,你……你終於記起我了,終於想來救我了,是嗎?這孩子是你的再傳弟子吧,竟然一掌拍散了文王山河鼎……這怎麼可能?唉,是他太厲害呢,還是我真的老了?”

此時小巷的另一端忽然傳來一陣隱約人氣,一個身影迅速向這邊走來。他身形凝重如山,又輕靈如羽,似是踏波而來,足下片塵不起,轉眼間就到了古井邊。單看他身形步法,就可知道行十分深厚。

他在井口邊沿貼上八張血紅符紙,這才俯下身去,向井下道:“老前輩,今晚弟子帶來一隻冰蟾,可作稍補元氣、略消炎毒之用。前輩放心,弟子定當盡心竭力助您脫困。弟子最近才察知,井旁這座古鼎名為文王山河鼎,太過霸道,弟子功行遠遠不夠,實在無法破得此鼎,有負恩師重托。老前輩,為求早日破得此鼎,今晚你就將那篇《北帝誅仙錄》盡數傳了給我吧!”

他話音未落,頭頂上忽然傳下一個冰冷之極的聲音:“老前輩?我很老嗎?”

他大吃一驚,猛一抬頭,這才發現漂浮在自己頭上的隱約身影,當下駭得急退幾步,後背重重地撞在牆上,這才停住。一時間,他嚇得話也說不清,指著那女子身影,牙關打戰,隻是道:“你,你……你怎麼出來了……”

那女子淡笑一聲,雖不見容貌,但笑音中自有奪魄奪魂之力,又道:“這文王山河鼎很霸道嗎?霸道怎麼被人給一掌拍散了?你隻是想騙我的《北帝誅仙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