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城奴隸所裏的一處貴賓房間內,血流成河,躺在走廊裏的女人頭朝著天花板,雙眸瞪得圓圓的,似乎死有不甘。
埃威雙眸微眯,盯著死了有一些時間的萊茵,他抿了抿唇,往屋子裏麵走,果然,看到了高衛比伯爵死去的屍體,還有專業的法醫在檢查死人的屍體,扶著鼻梁上的厚重眼鏡,對著屍體翻來翻去,企圖找出什麼痕跡。
木桌上的油燈還散發著柔和的光芒,使得埃威肩上的星月紋路徽章格外華美耀眼,那一身專門裁剪定做的軍服更襯托出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姿,尤其是那張英氣逼人而俊朗的麵容,此刻滿臉嚴肅,目光淩厲地掃視著屋內的情況。
很快,法醫們一無所獲,失望地對埃威說道:“很可惜,三個人都沒有了生命跡象,不過奇怪的是,身上一點傷口都沒有,也沒有中毒的跡象。”
埃威用手揉了揉太陽穴,有些煩躁地說:“那就可能是精神攻擊,能做出這個行為的肯定就隻有傑西卡了。”
說完,埃威冷冷地咬了咬牙。
他沒想到傑西卡不但囂張,目無王法,還下手如此過果決隨意,直接就把一位伯爵給殺了,這事可大可小,高衛比不管怎麼說都是光輝帝國有身份的伯爵,怎麼能夠被殺,誇大了來說,這是針對光輝帝國的大臣們啊。
很可惜,傑西卡的身份是個謎,在北城根本找不到消息,隻怕是外城來的,這樣一來,要抓到人無比困難。
所以,埃威有些頭痛了,又格外憤怒,沒想到傑西卡竟然當著他的麵逃走了,還放走了其他奴隸,實在是太囂張了!
對於這個每次見麵都絕對不留下好事的傑西卡,埃威十分反感,他在房間裏來回走動,忽然,
埃威轉過頭,盯著萊茵手旁的半截鵝毛筆。
看得出來,萊茵死前表情格外憤怒不甘,看得出來,死前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令人情緒波動劇烈的事情,地麵上的鵝毛筆顯示著,主人死前還拿著這個筆的情景,此刻掉落在地上,讓埃威格外留了心。
猛然間,像是想到了什麼,埃威跑到了桌子上翻動著那些紙張,很可惜,上麵都是一些白紙,根本沒有什麼東西,埃威有些氣餒,將紙張狠狠扔在了地上,看著桌子上麵的油燈,又陷入了沉思。
神差鬼使的,埃威的目光挪到了雪白的牆壁上,發現上麵有一小行筆跡潦草而細小的文字,這個發現,讓他一下子興奮起來,心髒噗通噗通地劇烈跳動,連他自己都無法解釋,為什麼會這樣激動,像是即將發生什麼事的預感。
他知道,不可否認的是,牆壁上的文字,一定是能夠給他帶來有用的信息。
可,當埃威看清牆上的字跡的時候,臉色忽然變得刷白,翠綠色的眼眸充滿了不可置信!
手,緩緩地挪上了牆壁,撫著那個熟悉到夢裏都能夠出現的字,他的手不斷顫抖。
這上麵的文字,足以令埃威的大腦仿佛轟的一下變成空白,而牆上隻有短短的六個字——傑西卡是茜爾!
埃威不知道那一刻,他的心情是什麼樣的,可以說什麼都有吧,震驚,懷疑,欣喜,擔憂,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到後麵,忽然回憶起了一些零碎的片段,讓埃威的手漸漸失了溫度,發冰發涼。
“有時間的話,靜下心來好好地看看這個北城吧!”
“你……到底是誰?”
“我不認識你!”
那一句,似歎息,似失望,原本完全不放在心上的一句話,再次回響在耳邊,埃威忽的無力地靠著牆壁,目光黯然。
他這些年的努力,不過是為了有一天,能夠為她創造一片天地,看著她笑,讓她眼裏隻有自己一個人,可是,現在的她,一定對自己很失望吧……
現在的自己,和當年那個總是捉弄她,欺負她的混蛋有什麼區別呢?
笑容愈發苦澀,埃威前一刻還那麼欣喜,自己竟然再次遇到了茜爾,下一秒,卻寧可從未遇見過,至少,還能夠保留那麼一份好感。
埃威嘴角滿是苦澀,那雙原本意氣風發而冷漠的雙眸,忽的像是褪去了全部的色彩,毫無焦距。
她一定對自己深深地厭惡了,自己從小就是個二世祖的埃威,做什麼事都沒有用功過,卻總是能夠站在高高的位子上俯視別人,不論做什麼,法裏斯夫人總是會抱著埃威,說,你是對的,你是最好的,你是將來的伯爵,任何人都想要做你的朋友,你隻要開心就好。
而法裏斯伯爵是個非常完美而眼光高的人,每次看到兒子做了錯事,都隻會憤怒地用馬鞭抽,脾氣也不小的埃威自然會反抗,到最後隻有更加變本加厲的懲罰和鞭打,讓埃威總是鮮血淋淋。
法裏斯伯爵沒什麼話說,他認為兒子身為一個男人,本就不是什麼嬌貴小姐,自然不用溫溫柔柔的,做錯了事就打,改正了才能更好的成長,殊不知,正是這樣的方式,讓埃威長歪了。
所以,埃威的性格是有缺陷的,他很好的繼承了父親的大脾氣,被母親的溺愛寵壞,瞧不起卑賤的平民,卻又渴望和他們一起玩耍,這樣的矛盾,貌似高高在上卻又心中迷茫的埃威,遇到了生平第一個怦然心動的人。
茜爾很優秀,比他見過的所有女人都要美麗,優秀,耀眼,她仿佛無所不能,冷靜睿智,擁有天才的光環,像是個沒有任何陰暗麵的天使,卻又會滿臉淡定地給他下絆子,反擊他,給他穿小鞋,一轉身和其他人相處得卻很好,親切,溫柔,不論哪一個她,都在埃威心上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終於,他發現自己喜歡上茜爾了。
可是她卻轉身嫁給了同樣和她一樣優秀高貴的男人,那時候,埃威暗暗發誓,他一定會把茜爾從那個男人手中奪過來,埃威想過很多次,他們下一次的見麵。
可能是街上的偶遇,或者帝國宮殿中,不管是哪一次的交集,埃威認為,那個時候的他,一定是帥氣,優秀而紳士的,絕不會像是現在這樣,每次見麵都是憤怒的,想盡千方百計地折磨她的。
所以,埃威後悔了,他看著被朦朧籠罩的油燈,嘴角揚起的笑,苦澀而絕望。
……
地點,奧比斯大陸藍毛蟲森林,北城遠在千裏之外的地方,全是一片森森茫茫的雪色,無邊無盡的冰雪世界,除了純粹的白就是白,再也看不到一絲其他的顏色。
一名少年身披銀霜,黑色的頭發清爽地梳成馬尾,毛茸茸的皮毛包裹著頭部,身上穿著厚重的漆黑色滾邊裘毛外袍,深一腳淺一腳,地麵上的厚雪沒過膝蓋,他幽幽吐出的呼吸形成了濃濃的白色霧氣,迷蒙了雙眼。
魔杖穿的還是之前在北城的單薄外套,額心上的寶石一閃一閃,成了這雪中唯一的璀璨色彩,而他的手中,抱著一小團毛茸茸的雪色獅鷲取暖。
魔杖看到傑西卡凍得紅紅的臉,關心地問:“這裏的雪太多了吧,傑西卡,你冷不冷?”
傑西卡吐了口氣,緩慢道:“還好。”
他沒想到這個地方竟然冷到正常人根本無法接受的程度,若非是他魔法高深,一直運用魔法屏障護著周身的氣流,才讓自己沒有被凍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