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鼠的顏色並不刺眼,一切本來都很隱蔽,可以卻被躲在暗處盯著窗口的皇甫雋和護衛看了個正著。護衛一時好奇,想暗中抓住花鼠,皇甫雋伸手攔住了他。
這耗子脖子下有竹筒,想來是傅雲意用來傳信給律葬城他們的。剛接到自己的信,他就開始傳信,即使不抓這耗子,信的內容也不難猜。一定是讓陸煙城他們趕到自己約他的地方,好趁機殺了自己。
護衛本想跟上去,但是跟蹤一隻老鼠實在太困難,它隨便鑽進哪個下水道你就再也找不到了。一念未了,下了牆的花鼠沿著路邊爬了幾步,果然進了下水道。
皇甫雋拍了拍護衛的肩膀,示意對方可以走了。時間緊迫,他也要出發了。走之前,他還不忘了叮囑對方:“不要試圖跟蹤傅雲意,萬一打草驚蛇會破壞我的計劃。”
護衛看了看皇甫雋,緩緩點頭,但心裏其實是不願意放棄這樣一個立功機會的。他準備等皇甫雋走後,就立刻稟報家主。皇甫雋從他閃爍的眼神裏看出了他的想法,搖搖頭抬手將他打暈在角落裏,然後就出發了。
皇甫雋約傅雲意見麵的地方,正是上次靳千珒被皇甫齡騙去還受了重傷險些喪命的郊外小樹林。那個地方他隻去過一次,但路線卻很熟悉。隻要和靳千珒有關,不論是人還是地方,他都記得很牢。
昨天剛剛下過大雨,樹林裏的空氣十分清新卻帶著入骨的涼意。地麵泥濘不堪,一個個積水的小坑反射出月光,在夜色中黑的發亮。
皇甫雋從容地走著,任由草葉兒上的露水打濕了皮靴。比起初到上海時,天氣已經涼了很多。秋意在這小樹林裏來的格外早,蟬鳴都已開始稀疏起來,間或有氣無力地低鳴幾聲,顯得悲涼又無奈。
這種情緒很快就從空氣裏蔓延到了皇甫雋心上,他覺得自己也像被這秋雨打透了的蟬一樣,本來已經沒力氣叫了,又不得不叫——除了叫,這生命已經沒什麼可做的。
千珒,我不想報仇。如果有可能,我隻希望等我走進這片樹林的深處,你還能在那裏。哪怕渾身是傷,隻要還有呼吸,我就能救活你。可我也知道,那根本就是在騙自己啊……所以我隻能去報仇,不管怎樣,傷害你的人必須付出代價!
不多時,他就走到了當日皇甫齡挖的陷坑旁。坑裏積了很深的水,一根根竹簽都被淹沒,堪堪露出一個尖兒,仿佛一座座即將被吞噬的小島。
他怔怔的站在那裏,盯著渾濁的水坑,雙目放空,不知道在想什麼。過了很久,久到鳴蟬寂靜,久到月上中天的時候,他等的人終於來了。
傅雲意看著皇甫雋在夜色中有些模糊的背影,語氣中帶點得意的打了個招呼:“皇甫雋,別來無恙啊。”
皇甫雋緩緩轉身,目光涼勝秋水:“你為什麼要暗殺擂主,你是受誰的指使,你和賭徒之間有什麼深仇大恨?”
傅雲意溫和的笑了笑,依然一派謙謙君子的模樣:“皇甫兄,現在知道這些對你來說還有用處嗎?”說到這,他裝模作樣的歎了口氣,“知道嗎,如果你不是這麼聰明,讓我感到很危險,也許我會換一個人栽贓。畢竟計劃完成之前,我不能被揪出來,不然遊戲還怎麼玩下去呢?”
說完他打量著皇甫雋,目光充滿了憐憫:“你們幾個都是年輕一代的高手,可惜了……以後江湖上不會再有你們的名號。皇甫兄,你說如果你們幾個賭徒的‘好榜樣’全都死了,這世上還會不會有那麼多該死的傻子,一提起賭就滿臉向往的嗷嗷叫呢?”
皇甫雋冷冷的笑了笑,看來這家夥從頭至尾都沒搞明白,他們幾個年輕人,根本沒有那麼大的能量,而這個圈子的風氣也並不是殺幾個人就能扭轉的。常言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隻要有錢,就會有源源不斷的人湧進來。
“不過皇甫兄,你我畢竟相交一場。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我就讓你死個明白。”傅雲意看著他問,“你應該知道我的家世?”
皇甫雋點點頭,傅雲意的生父乃是江南望族,不過他是個私生子。小時候一直長在偏僻的鄉下,直到二十多歲才認祖歸宗,回了傅家,打理家族生意。
說起自己的過去,他目光裏也透出一絲冷厲:“我這個身世聽起來並不光彩,是不是?可是皇甫兄你有所不知,就連這樣不光彩的身份,都是假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