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上海,靳千珒便開始籌劃賭王大會相關事宜,她篤定慕容淵會來找她。
今天她梳了束吊發,戴了個很特別的發箍,約有一寸高的胖乎乎的小財神,笑的像彌勒佛似的,頭上戴著頂花花綠綠的官帽,每一顆珠子都是鑲上去的。身上穿著紅彤彤的官服,衣擺上連海水江崖的圖案都清晰可見,一手捧著如意,一手捧著元寶。隨著靳千珒的動作,它的頭還一動一動的,紗帽翅也跟著忽閃,煞是有趣。
來玲瓏坊的賭徒都知道,這是靳千珒最心愛的飾物,甚至還給它起了個名字,叫做“小發財”。靳千珒喜歡穿男裝,盡管這小玩意和她的衣服很不相配,她也不摘下來。久而久之,賭徒們就覺得她這樣打扮還挺好看。若是哪一天她沒有戴,好事的還會問一嘴:“少東,‘小發財’去哪裏發財了?”
此時她正把雙腿搭在桌沿上,隨手撥弄著頭上的小東西,吩咐身邊的夥計:“東來,攏一攏我們賬上現在多少錢可用。下麵的賭坊,如果盈利低於五位數,就暫時停業。場子空出來,重新裝修一下,要精修。去各大酒店轉轉,挑幾家上的了台麵的,最近我們要包下來。”
聽了這一連串話,東來的嘴巴都張成了o型。他是玲瓏坊的大夥計,已經幹了很多年,自詡什麼大風大浪都見過。可是少東家這次的手筆,的確把他驚著了。
“少東家,這是要幹,幹什麼呀?”
“你小子可站住了。”她起身用力拍了拍對方的肩膀,興奮的說,“玲瓏坊要辦賭、王、大、會!”
“什麼?”東來一蹦三尺高,乖乖,他不是做夢吧?上一次賭王大會已經是十多年前的事了,當時他還是個小屁孩,什麼也不懂。長大後他以為不會再有這樣的盛會了,心裏一直覺得挺遺憾。
“少東家,老東家知道了嗎,慕容少爺知道了嗎,各路高手都通知了嗎?可是馮少爺去了英國還沒回來,萬一他趕不及參賽怎麼辦?”
看著對方興奮的不能自己,她也跟著笑了笑,但想起慕容淵,又忽然沉下臉來:“哼,木魚頭居然跟我說賭王大會是慕容家自己的事,不許玲瓏坊參與!”
東來的臉色也猛然一僵,心涼半截。慕容少爺怎麼會不同意呢,他不是一向很照顧少東家嗎?再說,他怎麼能越過玲瓏坊自己全包了呢,這不是打少東家的臉嗎?
“少東家,那,那怎麼辦?”
“放心,他一定會來。慕容老爹病逝對他打擊太大,我不會怪他的。”
然而靳千珒的吩咐東來還是一條也沒做,因為老東家來了。他和慕容淵口徑一致:“不許玲瓏坊參與什麼賭王大會!”
為此,他們祖孫爆發了第一次激烈的爭吵。
“爺爺,賭王大會我是一定要辦的,不但要辦,我還要參賽。如果我能贏得賭王,玲瓏坊必定更上一層樓,說不定能再回京城!”
靳老爺子又是生氣又是無奈:“千珒,你一個女兒家,何苦如此爭強好勝?”
“我不爭強好勝,玲瓏坊就不會有今天!”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的語氣並不驕傲,反而充滿了辛酸。
其實在京城的最後一段時間,玲瓏坊的生意就開始滑坡了。世道太亂,不僅要應付朝廷的苛捐雜稅,還要對付那些橫行霸道的外國人。辦那一場賭王大會,更是快把玲瓏坊的家底掏光。
後來京城實在待不下去——袁世凱對賭深惡痛絕。據說他早年科舉名落孫山後,本來想捐官,結果半路時,錢都被他賭博輸光了。從那以後,他就發誓絕不再賭。
就在靳千珒內外交困時,上海寄來了一封信。是她多年的摯友馮颯,希望她將玲瓏坊搬去上海發展。
故土難舍,卻又不得不舍。靳千珒毅然決定去上海,然而發展並不是一帆風順。這裏的勢力太多,情況太複雜,每個幫會都有自己罩著的場子。到處都要攀交情,講場麵,她想插進去很難。馮颯是上海灘屈指可數的闊少,自然會替她說話,但她不願意處處靠馮颯。最後馮颯拿她沒辦法,隻能給她一處小樓。
沒想到幾年之間,玲瓏坊不但站穩了腳,還成了上海灘的排的上號的大賭場,在最繁華的地段盤下了三層樓。重新開業的那天,上海各界名流紛紛捧場,盛況空前。一是為了給馮颯麵子,二是因為靳千珒的確不錯,不管是能力還是人品,都值得結交。
不過馮颯當初送的小樓,她並沒有空下,而是改成了玲瓏坊下設的賭場,每天都要去轉上一圈。到現在,這樣的賭場她已經有四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