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頭避開對方的目光,低聲反問:“我和你商量,你會同意嗎?”
“我為什麼不同意,我想和你一起舉辦這次大會。”
他緊接著說:“所以才不和你商量,因為我不想讓玲瓏坊參與進來,這是慕容家自己的事。”
靳千珒聽完忍不住笑了,半開玩笑的問:“怎麼,我們這麼多年的交情,你這是要和我反目成仇?”
“我隻是,想自己做這件事。”
“慕容,你是不是以為玲瓏坊已經沒落到無力參與大會的地步了?”靳千珒的臉色猛然沉下來,帶著一股不屬於男子的強勢和壓力。
慕容淵抿著嘴不說話,態度堅決異常。
她歎了一口氣:“你知道前幾屆賭王大會,玲瓏坊花了多少銀子?合你我之力,隻怕也勉強的很。何況袁世凱雖然死了,刑律卻還在,你不怕進大牢挨槍子兒?”
“就算千難萬難,刀山火海,賭王大會我也一定要辦!”
“所以啊,我認為上海是最合適的地點,租界還是有一定自由的。”靳千珒的大眼睛裏忽閃著一股得意的勁頭,她相信慕容淵最終會答應的。
慕容淵沉吟片刻,雙手忽然搭上了她的肩頭,力道之大,連指甲都開始發白:“千珒,不要任性,難道我會害你?你畢竟是個女孩,整日和賭徒混在一起,將來還要不要嫁人?”
她一聽這話反手打開慕容淵怒道:“哼,老子家幹了百十來年的賭坊,祖宗八代都是賭徒,你現在嫌棄老子?”
“我說錯了嗎,你看看你,說話行事哪有一點像女孩子?你不可能在賭徒裏混一輩子。眼下時局太亂,玲瓏坊也不可能開一輩子,不如你現在就收手!”慕容淵越說越激動。
“憑什麼你叫我收手我就要收手?”她也動了真火,“說起傳承,玲瓏坊可比慕容家長多了,不要忘了你們賭王的名頭是在哪裏得的。你辦大會,叫我在一邊看著,打我的臉我還要感激你?慕容淵,我不管你找上了什麼樣的後台,有多大的勢力,許了你什麼好處。隻要辦賭王大會,玲瓏坊是一定要插手的!”說完她轉身就要離開。
慕容淵一把拉住她的手,口氣軟了下來:“千珒,我們不吵好嗎?我……”
“你不用說了,我在上海等你。”她的神色完全冷淡下來,慕容淵剛才的話著實讓她有些傷心。
“你為什麼這麼倔強?”慕容淵無奈極了。
“那你為什麼這麼固執?”她寸步不讓。
慕容淵苦口婆心的勸說:“我怕你遲早會後悔。”
“你還是問問自己,會不會後悔。”說著她甩開對方,快步出了園子,當晚就坐車離開了蘇州。
她剛走不久,就有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了慕容府門口。司機穿著普通,走路的姿勢一板一眼,小跑著繞過車頭,打開了車門。
一個穿著黑色馬褂長衫的的男子下了車。他的禮帽壓的非常低,看不清長相,但是腰杆筆挺,步履生風。
這個人管家認識,叫做段四兒。這幾天他經常來找小家主,慕容淵吩咐過不用攔著,所以他輕車熟路的到了後花園。
遠遠的就聽到了腳步聲,慕容淵轉過身,眉頭微微不耐的皺起,低聲問:“你怎麼又來了?”
段四兒客客氣氣的摘了帽子衝他點點頭:“我想來問問慕容公子,玲瓏坊願不願意共同出資舉辦賭王大會?”
他搖了搖頭:“你也知道玲瓏坊現在大不如前,千珒並沒有答應我。”
段四兒聽完笑了笑問:“是靳千珒不願意,還是慕容公子你不願意啊?”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對方慢悠悠踱了兩步,笑著說:“據我所知,靳少東可不是一般的女人,她和男人一樣有手腕、有野心。前幾屆賭王大會都是玲瓏坊舉辦的,如今你說她不想摻和,打死我也不信。”
慕容淵坐在搖椅上笑著說:“你不信,大可以自己去問。”他的笑容就像貼在脖子上的刀鋒,冰冷而淩厲。
聞言段四兒不但沒有惱,還笑的很爽朗:“慕容公子難道不覺得,玲瓏坊裏設下這玲瓏局更有趣?我相信,即使靳少東不願意參與,憑著你們多年的交情,慕容公子也一定能說服她。我很期待,能見識一下‘一指蓮花’的絕技。天色已晚,不打擾公子休息了,告辭!”
看著對方匆匆離開,慕容淵忽然一掌拍碎了搖椅上的骰盅,三顆骰子彈起被他捏在手中。接著他隨手一甩,嗖嗖嗖三聲過後,池中三株荷花應聲而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