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二百三十二、藏血化碧(5)終章(2 / 3)

我點頭,傅玉琅笑道:“我還以為你會道個謝什麼的。”

我道:“大恩不言謝,日後太平了,我自有報答的法子。”

傅玉琅看了我一眼,也不說話,看著她收拾,忽然靈光一閃,伸手握住她的手,從衣裳裏帶出一柄海棠團扇來,正是她當日親筆描繪又輾轉要回去的那一扇。

傅玉琅耳垂紅如櫻桃,扭捏了一會輕輕道:“那裏熱,與你祛暑的。”說著忙忙將團扇塞進衣箱裏,又掩飾道,“你這裏還沒有收拾好罷,我幫你也能快著些。”

我沒再說話,隻靜靜的看著她幫我收拾,本來她在外徘徊時發髻便有些散亂,似乎是不小心被樹枝勾到,如今收拾行李不時俯身,那鬆鬆挽救的青絲便如一水潑墨,疏忽蕩在眼前。

傅玉琅拿手勾著發,一時間卻找不到綰發的工具,我拿出碧雪吐芳簪,輕輕地,插入她的鬢發,而這一次,她沒有拒絕,反而就著鏡子細細端詳了一番。

我道:“好看。”

傅玉琅笑了:“我又沒有問你。”

我道:“我又不是你問我才這樣說,我說的,隻是我想說的。”

屋裏是鴉雀無聲,窗外是萬籟俱寂,朦朧中似乎能嗅到海棠花兒香,隔著幾個院子的街裏,桂花酒釀的竹板擊節之聲一下一下敲擊耳膜,似乎很近,又似乎很遠。我聽到自己的聲音道:“其實,你從碧雲軒移過來的那幾株海棠花兒,是我娘以前種的,我走了,那些花兒,便要拜托你了。”

傅玉琅道:“你放心,我在這裏照看著他們,等你回來。”

相處時間雖短,日後兩地分隔卻很遠,到了陌生的地段,那一山一水都要自己去走去看,可是我知道有這樣一個人兒,無論我繁華與否、貧薄與否,都會在這豆城裏等我,於是那別離歲月,仍是靜好安然,那未知的前程,亦無比心安。

與何思澤議定在南京站轉車,我到時何思澤已然在那裏等我,因著他對車站到底熟悉些,便幫著我將行李一並托運了,留我在原地。

正在候著,忽然聽到有人叫我,回過頭去但見人群熙來攘往,直到有人撥開重重人流闊步來到我麵前,衝著我的胸口便是一錘:“好你小子,來了南京怎麼也不說去看看我?”

惟勤新添了一幅玳瑁框架眼鏡,比之先前的意氣風發多了幾分書生氣,我又驚又喜,道:“惟勤!你怎麼來了?嗐,你一定是來送我,可你又是怎麼知道我今日行程?”

惟勤道:“我現如今在報館供職,旁的不好說,但這消息絕對靈通!你小子如今竟然跟著何思澤尋了出息,怎麼,不認我這狐朋狗友了?”

我笑道:“也是這一回時間緊急,我這都是過家門而不入了。再說你在金陵有家有院,早把我們拋到九霄雲外去了,現在到在這裏抱委屈,羞不羞?”

這時有脆生生的女聲響起:“三少爺。”我這才發現惟勤身後跟著小靈芝,忙欠身道一句“靈芝老板。”此時凝神看著靈芝同惟勤,兩人站在一處十指緊扣,當下裏稍顯寬慰,原來這世間的規矩,並不隻是棒打鴛鴦兩紛飛。

靈芝將手上一個包裹遞給我,靦腆道:“知道三少爺行程緊著些,斷然沒有時間在此處加餐飯,因此備了薄酒肴饌,並些微點心,留著三少爺和何五少爺路上用。”

我知道他們特特送來定然不容推拒,隻得接過來道:“多謝靈芝姑娘。”

惟勤道:“我們之間還謝什麼。”語畢又歎道,“我從北京一路向南在此處紮根,還道在這金陵能夠與你比鄰,不成想你卻是到了更遠的南方去,真是叫人措手不及。”

我道:“橫豎學校開在那裏,你若有本事,叫那學校辦在你家裏,莫說比鄰,便是同住也是易事。”

惟勤一時呆住,小靈芝卻是掩嘴一笑,惟勤旋即笑道:“你能這樣同我說笑,我便不必深憂你了。”

我道:“你如今能在報館供職,想來心結亦解。”

惟勤自嘲道:“除了議院,也就和老秦他們打得交道,如今也算承繼了玉笙哥的衣缽,我還就不信了,我泱泱中華,還能沒個說理的地方。”

這時何思澤托運回來,見到惟勤也並不吃驚,卻是對他那一幅玳瑁眼鏡調侃了一回,道:‘若是不在報館裏,你那眼鏡不帶也罷。’

惟勤不服道:“有何不妥?”

何思澤笑道:“像是偷戴了父親的花鏡,有些莫名的喜感罷了。”我本來覺得惟勤帶鏡還十分斯文,如今聽何思澤這樣說倒也覺出幾分滑稽意思,幾人麵麵相覷,終是相對“噗嗤”一笑。

何思澤抬手看表,遺憾道:“時間緊,不然到真該在這附近找個酒館,也效仿一回古人來渭城鬥酒、瀘頭醉眠,既是慶重逢,也是壯行程。”

惟勤道:“其實我們在北京有過一次共酒,那時在新豐樓,我、硯清、映薔還有玉笙哥在一處,你和陳旅長在一處,中間不過隔著一層板子,中間我還去串過席,那是咱們倆頭一回見,你可還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