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二百三十一、藏血化碧(4)(1 / 2)

二哥輕輕歎氣,道:“玉琅,我是真心……真心要……”

我站起身來,向二哥笑了一笑,道:“二哥,你這一份真心,我知道,玉琅也知道,隻是我如今既然已經決議從軍,自然要把兒女情長置之身外,先緊著要緊的學一學,你也知道,我這人腦子笨,三心二意的,一定學不精。”

二哥道:“你難道真的要跟著何思澤去廣州?我還以為……”

我笑道:“你以為我是為著躲你麼?”二哥羞赧一笑,我道,“這一次學習,我是認真的。”

二哥道:“以往都是有先生在你才學得專心,今次倒是改了。”

我笑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隻不過如今有位先生,會時時處處盯著我的。我若是學的不專心,一定會被他罰的。”

二哥忽然道:“今日……我去傅家,是偷偷去的,所以……爹娘那裏,你可要,替我保密。”我明白這是二哥的托詞,卻也不願意拂了他的好意,便點頭道:“我明白。”而後轉過身來,看著傅玉琅道,“那麼家裏,就拜托你了。”

傅玉琅抬頭看我,眼睛裏泫然欲泣,卻是咬著唇倔強著,我看的心裏一疼,想要給她擦擦眼淚也是不能,焦灼之際終見她重重點一點頭,鄭重的,仿佛要用一生來踐行承諾。

走出二哥的院子,但見月華遍灑,照亮了上下五千年,如同天地入胸臆般酣暢淋漓。原來我方硯清這一生,還能有忠孝兩全的福氣,所以玉琅,無論在一起,還是不在一起,我都無比慶幸,能夠遇到你。

翌日,我早起先去瞧二姐,卻見何思澤在院子裏站著,不由上前道:“你怎麼在這裏?”

何思澤道:“二小姐叫我來,有些事商議。”

我好笑道:“有事情商議,怎麼不進屋裏去?在這外頭站著也不嫌冷。”又朝裏道,“二姐,你這是什麼待客之道。”

二姐出來道:“你喊什麼喊!嗓門兒大有甚獎賞不成。”

倒是何思澤 在一旁解勸道:“已經商量過了,正預備離開,可巧兒你來了。”

二姐對我道:“你來得正好,幫我攔著他,我這壁正泡茶款待他呢,偏生要走,攔都攔不住。”

我向何思澤悄悄道:“她是不是求你幫忙做什麼不可行的事情了?那這茶,不喝也罷。”

何思澤卻笑道:“沒什麼大事,算是個舉手之勞。”

我當下牽住他的胳膊再不鬆手,道:“既是舉手之勞,那這茶咱們就還喝得起,托賴你的麵子,我也跟著嚐一回鮮。”說著不由分說便將何思澤往裏拽。

屋子裏果然茶香嫋嫋,二姐對泡茶一事顯然比繡花在行,我看著她嫻熟如同行雲流水,有些訝然,二姐斟茶間隙間看見我一瞬不瞬的瞪著,不由笑道:“你看我做什麼?”

我回神,道:“沒什麼,看你這泡茶……”

“嫻熟”二字未及開口,二姐笑道:“是不是覺得有幾分像二嫂?我這兩把刷子,倒都是跟她學得,你如今能看出有幾分像,也算我學的不差。”

然三盞斟畢,她臉上笑意又漸漸斂去,半晌道:“玉琅說,玉笙從前有抽煙的習慣,後來靠著喝茶才抵消的。”

她忽而重重喘息了一回,強自歡顏的將杯盞分與我二人,道:“嚐嚐罷。”

我接過茶盞,想到從前在二哥屋子裏也曾有過一次煎水煮茶,溫盞笑謔恍若昨日,紫砂的窯燒手感也沒有變,然畢竟入冬,茶葉既是陳了,也少卻那時的鮮香,入口甚而有幾分苦澀,從舌根處漫天的流淌開來,直要流淌到四肢百骸才肯罷休。

何思澤抿了一口便放下茶盞,眼睛卻是看著別處。他家教極好,從進來時便是規矩的眼觀鼻鼻觀口,不在女兒家閨閣中亂瞧一處,此時舉動頗為出格,我循著他的目光看去,一幅對聯映入眼簾。

得好友來如對月,有奇書讀勝看花。

那時在榮寶齋還看不出這聯子的好處,如今掛在二姐這裏,方才覺出這筆力是在書生意氣之下另多一份揮斥方遒,雖則刻意掩藏卻仍是隱隱透著靈飛體的韻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