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裏,她走近碎碎的臥室,正要開門,門縫裏,透著光,她看見她正在打針,她咬著牙把針頭紮進肚皮的肉上,小惜顫了一下,好像自己的肚皮疼了一下。她輕輕的推開門走了進去,碎碎轉過頭,麻利的收拾掉手底下攤開的針盒,笑臉盈盈的問:“姐,今兒下著雨,你怎麼渾身幹幹的回來了?我還想著給你去送傘呢!”,小惜靦腆的笑了笑說:“我的同桌在他宿舍幫我拿的。”“哦,他人挺好的嘛!下個月我過生日,把他一起叫來玩兒唄!”碎碎說,小惜說:“哦!我先問問他吧!”,碎碎是個善良的姑娘,但是她十三歲的時候命運的魔爪光顧,患了先天性糖尿病,每天都要打胰島素來維持。這對於一個家庭來說,是莫大的痛。她的父親痛定思過,是否自己做生意的時候把人虧了?他帶著小惜走南巡北的求醫問藥,甚至方圓百裏有名的算命先生和神婆,他懷疑自己是不是生意哪個地方做的不合適,是因為自己開了屠殺場或者前多年妻子殺害了幾條蛇,掏了蛇膽給兒子吃,會不會無意間衝撞了什麼東西,這些他都迷信。她曾在多少個夜晚在被窩裏抽搐到不行,她失去的太多了,包括以後找對象,結婚。她完美,精致,卻像一個易碎的瓷娃娃。
辰晚上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他媽媽下午打了一個電話。他想她了,從三歲到現在,他見她的次數屈指可數,他就是這樣一邊思念一邊長大的。他的眼淚不自覺的從眼角滑落,就像這氤氳的天氣,像那纏綿悱惻的小雨,淅淅瀝瀝的打在他的心頭,他的腦海又回放起了不懂人事的小時候。他爸爸客廳裏推搡他媽媽的情景,狠狠的耳光落在他媽媽的臉上,他們無休止的爭吵,打架,女人歇斯底裏的哭聲一直縈繞在他的心頭,他最愛的女人婚姻不怎麼幸福。
節氣總是不打一聲招呼就來了,已經記不清那是人生第多少個夏天了,但那個夏天,記憶猶新,仿佛今年的夏天剛過,一直未曾走遠。漸漸的,學校操場旁邊的莊稼地裏長出了淡黃的麥穗,它們調皮的冒著整齊的小黃尖。這天下午,麥穗們輕輕隨風搖曳著。清風打在小惜清澈的臉上,她貪婪的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望著眼前美麗的風景,生怕它們一碰就飛走了。辰嘴裏嚼著一支麥穗遠遠的坐在小土堆上望著小惜。同學們踢著毽子,跳著繩兒,玩著皮筋兒,還有丟沙包的。丟沙包的同學把小惜拉了過去,小惜在城裏很少玩兒這種遊戲,她笨拙的一躲一閃著。辰看著小西,嘴上出現一條弧,這是幸福的弧度,也許幸福就是每天能看見那個人,這就夠了。過了一會兒他走過去,說想帶她去一個地方,說有子吃,小惜便隨著他走了。鄉間小路上,麥浪像一片片起伏的金色海洋,辰突然變魔法似的從背包裏拿出一部單反,他從身後給小惜拍了一張照片,她剛好扭過頭,臉上清澈的像山間的小溪,她的身後是藍天和白雲。她特別像一種花兒的枝幹,花名叫玻璃翠,她屬於一眼能讓人看見鍾林毓秀的女子。他們來到目的地,周圍風景不錯,綠色的植物覆蓋了一切,鬱鬱蔥蔥。小惜開口說:“我突然想起了一部電影,這裏應該叫‘野仙蹤’。”辰說:“想象力好豐富,真能扯,估計帶你去個水溝你會說成愛情海,你知道麼,杏子代表幸福,它的‘杏’和幸福的‘幸’是同音。”小惜說:“你不也能扯麼?自己發明出的吧!”陳辰說:“不是我發明的,有天晚上睡覺的時候,一個小精靈在我夢裏告訴我的,它說:‘我是杏兒精靈,告訴你一個秘密,杏子代表幸福哦!來吃杏子你就能得到心愛的人了!’”小惜看著他甜甜的學著精靈說話的樣子,被逗笑了,說:“真是個傻子!”然後她斜著眼望著他接近一米九的身高,他放下背包,雙手搓了一搓,像即將表演的運動員,又扁起了褲腿,小惜認真的看著他問:“你要幹嘛?”辰說:“吃杏子啊!不上樹怎麼能夠的著?”小惜瞪大了眼睛,看著他。他說:“這上樹的功夫可是我請教了好幾個師傅學的!”然後像猴子一樣“噌”的一下抱住了樹幹,嗷叫了幾聲蹭上樹去。看著他的滑稽樣兒,小惜被逗的直笑,他在樹上摘了顆杏子,砸到了小惜的頭上,像是複了仇似的在那兒得意起來,小惜“哎呀!”的一聲,他調皮的說:“讓你再嘲笑我!讓你再嘲笑我!”,不一會兒,她在地上撿了很多杏子,像收獲的將軍一樣,她用辰的外套把杏子裹起來,弄了滿滿的一個大包袱。這對“綠野仙蹤”的精靈,此時玩兒的無比開心。快離開的時候小惜想給辰拍照,辰不給相機,他高高的舉起,她踮著腳伸手去拿,一隻手去夠,另外一隻手輕輕的拽著他左下方的衣襟,辰含著下巴溫柔的看著她,嘴角壞笑,她越跳的高,他就越舉得高,就讓畫麵定格在這兒吧!多美好,小惜最後還是沒搶到相機,被辰拿著跑了,她後邊追上,一起走向回家的路。
他們背著滿滿的杏子,臉上掛著純真的笑容,小惜望著他的側臉,頓時覺的他親近了許多,雖然平時不怎麼愛說話,但是單親家的小孩基本都這樣。小惜說:“艾,給你拍一張照片,以後留個紀念。”辰說:“我沒有名字嗎?‘艾’!你又不是我媽媽,怎麼能給我亂起名字呢?”小惜說:“別廢話,哪兒來那麼多毛病!”辰:“好凶凶哦,母老虎,以後誰敢娶你?”小惜:“那你就是公老虎,我們是同類。”辰:“那你以後嫁給我嘍~”小惜:“切!豬都懶得嫁你。”“哢嚓!”,小惜接過辰手裏的相機,照片上,一個孤孤單單的教學樓,屹立在遠處的風景裏,有個男孩孤孤單單的站在這空曠的麥地裏。一會兒下起了小雨,他們的肚子已經餓的咕咕叫了,穿過學校的後門,他們來到了食堂。食堂是一排磚瓦蓋的平房,開了幾個簡單的窗戶,學生們從窗戶上索要自己的食物,這時下午的飯已經快賣完了,隻剩下簡單的饅頭夾菜了。“我餓的走不動了,將就著吃吧!”小惜說,兩個人站在屋簷下,手裏捧著饅頭,裏麵夾著土豆絲等涼菜,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辰說:“你真不講衛生,我剛看見食堂大叔給你的饅頭夾菜的時候,恰好有隻蒼蠅趴在菜上。”小惜頓了一下,很呆萌的說:“哦!沒事兒,不幹不淨,吃了沒病!蒼蠅也是有蛋白質的,我說呢,剛才好像嚼了個翅膀,脆脆的。”辰作嘔吐狀,說:“姑娘,我平時小瞧你了!你真惡心。”小惜得意的笑到:“沒料到本姑娘的功力吧,哈哈!不過,你在城裏吃過這種饅頭夾菜嗎?我沒吃過。”“嗯,沒吃過,是別有一番風味呢!沒想到今朝今日會跟這麼一個瘋丫頭用髒手抓著饅頭吃,還在這漏著雨的屋簷下!”辰斜眼看著小惜說到。“對哦,同感,嗬嗬!”小惜說。兩人站在屋簷下,像兩隻小餓狼似的,邊說笑邊吃著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