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逢故人,冤案生(2 / 2)

“是呢,當年英蓮,我們天天哄著玩,雖隔了幾年,模樣也出脫的齊整些,但是大概樣貌自是沒變。況且她眉心原就有一粒米粒大小的胭脂記。從娘胎裏帶出來的,所以我在自然認得。偏偏那拐子又租了我的房舍居住。那英蓮被拐子打怕了,我問之幾次,她隻哭‘不記得小時候之事’。”

賈雨村聽聞門子徐叔,不禁唏噓一聲。當年,他暫居在葫蘆廟時,也經常與那甄老爺交接的。那甄老爺,姓甄,名費,字士隱。有妻封氏,情性賢淑,深明禮儀。那甄士隱稟性淡泊,不以功名為念。每日觀花修竹,酗酒吟詩。如今年過半百,膝下無子,隻有一個女兒,乳名叫英蓮,三歲。在英蓮五歲的時候,元宵佳節,甄士隱讓家人帶了小英蓮去看花燈,因家人去如廁,隨將英蓮放在一門檻上坐著,等他完了來,英蓮已無蹤跡。那家人也不敢回來見主人,便逃走了。甄士隱一家,思女成疾,日日請醫治療。

禍不單行,葫蘆廟炸供,那些和尚不小心,致使廟中起火。此處人家多用竹籬木隔著,也是有此劫數,將一條街燒的如火焰山一般,直燒了一夜,可憐那甄家就在隔壁,也早已燒成一片瓦爍,隻得將田莊折賣了,帶著妻子和兩個丫鬟投奔了嶽丈家。

“暫且不論他們,隻說如今這官司該如何判?”賈雨村問。

那門子道:“老爺怎得今日沒了主意。小的聞得老爺補升此任,亦是賈府王府之力,這薛蟠乃賈府之親,老爺何不順水行舟,做個整人情,將此案了結了,日後也好去見賈府王府。”那賈雨村心知這門子說的很是,可是事關人命,心中著實不忍。那門子又繼續說:“古人雲‘大丈夫相時而動,’又雲‘趨吉避凶者為君子’,老爺此舉,不但不能報效朝廷,唯恐自身也不保,還望老爺三思為妥。”

賈雨村心中斟酌半響,方說道:“依你之見,此案當如何了結?”

門子沉吟,說:“明日老爺坐堂,隻管動文書發簽拿人。那薛公子自然是拿不來的,老爺將薛家族中及仆人等拿幾個來拷問,小的在暗中調停,讓他們報個暴病身亡,老爺再請了風水先生,讓軍民人等隻管來看,就說:‘那馮淵與薛蟠原因夙孽相逢,今狹路相逢,了結此夙孽。’那薛家,有的是錢,老爺斷一千也可,五百也行,與馮家做燒埋之費。那馮家也沒有什麼要緊的人,不過就是為了錢。有了錢,馮家想來也就沒什麼話可說了。老爺覺得如何?”賈雨村聽罷,忙道:“不妥,不妥,容我在仔細斟酌斟酌,方可壓服口聲。”二人儀完,天色已晚。

第二日,賈雨村坐堂,詳加審問,果然見馮家人口稀薄,不過就是想多要些銀子,那薛家仗勢,自是不肯相讓。那賈雨村便徇私枉法,胡亂判了,了結了此案。那馮家,多得了許多銀錢,自是無話可說。

了結了此案,賈雨村急忙書信與賈政並京營節度使王子騰,有因此案又葫蘆廟之內沙彌新門子所出,賈雨村唯恐他對人說出當日貧賤潦倒的事,因此心中大不樂意,後來,尋了個不是,將他遠遠的充發了才放心。

說說那打死人的薛公子,又是何許人。他本是金陵人氏,也是書香繼世之家,隻是薛公子年幼喪父,有寡母帶大。寡母見就隻有這麼一根獨根孤種,平日裏多是溺愛縱容,以至於如今老大無成,再說家中也算是百萬之富,也就隨了他。

這薛公子,名叫薛蟠,今年十一,性情奢侈,終日走馬鬥雞,遊山玩水。祖上隨是皇商,卻一應人情世故,一概不知,不過就是依賴於祖上。寡母王氏,是京城現任京營節度使王子騰的妹妹,與榮國府賈政的夫人王氏,一母同胞的姐妹。現約四十左右,育有薛蟠一子,還有一女,比薛蟠小兩歲,乳名寶釵,生的肌骨瑩潤,舉止嫻雅。薛老爺在世之時,最喜此女,請了先生,琴棋書畫,讀書識字,比起其兄長自是好許多。薛老爺死後,此女見兄長無法接受家中產業,隻得自己留心家中之事,好為母親分憂解勞。

近日,當今聖上預選秀充盈後宮,除此外,凡仕宦名家之女,皆可參加,以備選公主郡主入學陪讀。那薛蟠混是混,卻也知道京都乃繁華之地,正想去一遊,恰逢此機會,一為送妹妹進京待選,二為去探親,三還是想去京都發展。所以早已上下打點好行李細軟,隻待擇日動身。哪裏曾想遇見拐子重賣英蓮。那薛蟠見英蓮生的不俗,準備買她,剛好馮家來要人,便讓手下將馮淵打死,也不管後麵如何,人命一事,竟視為兒戲,徑自帶了母親和妹妹,進了京都,住進了賈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