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韋一看到後麵下來的那個人,眼睛不由得一下瞪大了。這男人四十左右年紀,身上穿一套灰白的中山裝,扣子扣到了領部;人長得白白胖胖,頭發梳得一絲不苟,臉蛋光滑細嫩,一根胡須也沒有,像是一位首長級的人物。
阿韋見他們來到跟前,不由自主地就站了起來。老頭向他一指,對中山裝男人說道:“我說的大學生就是這個,他現在在這兒賣冰棍香煙。”
中山裝的眼光落到阿韋臉上,問道:“你真是大學生?”阿韋有點受寵若驚,慌忙說:“是的,我是大學生,去年畢業的。”
中山裝問:“畢業證呢?”
阿韋飛快地拿出畢業證書,雙手畢恭畢敬地送到中山裝手上。中山裝拿起來認真地看了看,點頭說:“嗯,不錯,貨真價實的大學生。”放下畢業證,他背起手踱起了步子,歪著腦袋打量著小賣部。阿韋不知道他要幹什麼,誠惶誠恐地跟在他屁股後麵。
走了一圈,中山裝站定,回頭問他:“你現在就在這兒賣東西?”
“對啊,對啊。”阿韋連連點頭,“沒辦法,找不到工作啊,又不想下地幹活,就開了個小店。”
中山裝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連連搓手感歎起來:“想不到啊想不到,我真的沒想到一個堂堂大學生會落到這種地步。”
聽他這麼一說,阿韋這兩年來憋在肚子裏的委屈一下湧上心頭:“我……我整整讀了十五年書啊,我容易麼?我爹我娘為供我上學,容易麼?可結果……”眼淚差點兒掉下來了。
中山裝伸出一隻白嫩白嫩的手掌,拍拍他肩膀說道:“我理解,我理解的。”然後在阿韋搬來的椅子上坐下來,又說道,“你不要氣餒,也不要埋怨,是金子總會發光的,困難隻是暫時的嘛,總有一天,國家會用到你這個人才的。”
阿韋激動地點頭:“我明白,我明白!”
中山裝又對他說了些鼓勵的話,站起來要走了:“今天就到這吧,我還有其它事,以後我還會來找你的。”說罷,大步向外麵的車子走去。
阿韋愣愣看著車子開遠,這才想起來,自己連中山裝的名字還不知道呢,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首長,不禁後悔得直跺腳。可想到中山裝說他以後還會來,心裏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這之後,阿韋就天天盼,夜夜想,眼巴巴地等著那位首長再來找他,或者派人來聯係他。可過了一天又一天,很快就過了兩個月,中山裝卻沒有再出現過。阿韋心裏的希望也一點一點地熄滅了,想起來就冒火,那老頭和中山裝,估計都是一夥騙子,大概想從他這兒騙點什麼吧,可能見他沒什麼油水就算了。
忽然有一天,縣電視台來了兩個記者。原來他的大名已經傳到縣裏去了,電視台覺得這個新聞怪有意思,這不就來采訪他了,打算做一個奇聞異事。
阿韋心想,采訪就采訪吧,反正我也不怕丟人了。記者采訪回去一播,沒想到給阿韋帶來了個好消息。鄰鎮有個大型養豬場的老板通過電視台找他,想聘請阿韋到自己的養豬場高就,這位老板正憂慮自己的員工文化水平太低,打算招幾個大學生呢。他給阿韋開出一千五百的月薪,比普通員工高一倍。
阿韋的老爹老娘自然喜出望外,阿韋呢?他是既喜又悲啊,暗想自己一個堂堂大學生,難道真的要淪落到幫人家喂豬的地步嗎?心裏不痛快,獨個兒喝得醉薰薰的,賭氣一口回絕了人家,不去,賣一輩子冰棍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