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韋是村裏第一個大學生,當初去大學的時候,全村人敲鑼打鼓送到鎮上,好不風光。誰想呢,這才四年光景,世道好像就變了,阿韋畢業出來半年多,腦袋也碰扁了,腿也跑斷了,竟然連個吃飯的活兒也找不到,結果還是餓著肚子灰溜溜地跑回了村裏。
家裏老爹老娘本來還等著享福呢,怎麼也接受不了這個現實。過了幾個月,老爹見兒子天天在家吃了睡,睡了吃,也認命了,把自家圍牆砸了個洞,買回台冰箱,讓阿韋賣起冷飲來。
阿韋家處在村外的三叉路口,每天來往的人可不少,經過阿韋的小店,不管買不買東西,都喜歡往裏麵探頭探腦地瞧幾眼。這也難怪,大學生不在城裏上班,跑回家賣起冰棍來了,誰都想看個稀奇。阿韋開頭還挺生氣挺鬱悶的,漸漸的就麻木了,不管別人怎麼看,一點脾氣沒有。他還有點破罐子破摔的想法,把自己的畢業證擺在小店裏,有人不相信他是大學生,他就把畢業證拿給人家看。
這天中午,阿韋懶洋洋地在小賣部躺著。忽然,他發覺麵前來了人,把眼睛睜開一條縫,一看原來是個六、七十歲的老頭兒,麵生得很,看樣子是個外地人。
老頭見他醒了,沒說話,先不好意思地搓搓手掌,問道:“小夥子,跟您打聽一下,我聽說這兒有個大學生賣冰棍的,是不是真的啊?”
阿韋一聽,明白了,這老頭肯定是聽說了自己的大名,這不就跑來瞧稀奇了。他也不生氣,點點頭說:“那還有假?那個大學生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喲!”老頭瞪大了眼睛,“您就是那位賣冰棍的大學生?您真的是大學生?”阿韋說:“嗯哪,在下就是。”
老頭人老實,說的也是老實話,他說他聽說了這個怪事,不相信,所以特地跑來看看的。阿韋把身子擺正,無所謂地說:“好說,那你老人家就仔細看吧,免費參觀!”
老頭也不客氣,圍著他上看下看,左看右看,一邊看一邊直皺眉頭,嘴裏喃喃自語:“哎呀,你真是大學生?你真是大學生?大學生可是人才啊,人才咋能在這裏賣冰棍呢?哎呀!”
這樣的話,阿韋不知聽過幾百遍了,隻是微笑著聳聳肩膀,沒興趣答腔。他把手往頭頂一抓,把畢業證書往老頭麵前一遞:“大爺,這是本人的畢業證,如假包換!”老頭把眼睛湊過去,瞧了又瞧,臉上露出了笑容。他高興地衝阿韋直點頭:“小夥子,我信了,我信了!”
圍著阿韋又轉了三圈,他似乎想用實際行動證實一下,就問阿韋:“大學生,你這有煙嗎?給我來包煙。”
阿韋一聽來了生意,精神一振,站起來說有有有,你要什麼牌?老頭滿麵笑容地掏出錢,買了一包最便宜的煙,笑咪咪地盯著他的臉,居然越看越高興,後來還說了句讓他哭笑不得的話:“大學生啊,要不是我親眼看見,打死我也不相信,在這裏賣冰棍賣煙的竟是個大學生!”
過了好一陣,老頭終於看得心滿意足了,衝阿韋笑著說:“大學生,別灰心,賣冰棍就賣冰棍唄,沒啥丟人的。過幾天,我帶個人來看看你。”
說罷,嘴裏叨著香煙,居然一臉喜氣洋洋地走了。
阿韋覺得這老頭有點怪,來參觀他的人多了去,也沒一個像他這麼開心的,但他也沒興趣琢磨,巴不得他走了,落個耳根清靜。
過了兩天,阿韋的小賣部外忽然停了輛小車。阿韋有點奇怪地伸出頭看,隻見車門打開,鑽下來一個老頭,正是前兩日特地趕來參觀他的那位。接著,老頭彎下腰,小心翼翼地從車裏扶出一個人來。那人下了車,呼了一口氣,看了看四周,然後一揮手,和老頭向阿韋的小賣部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