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攜手與共(2 / 2)

薛楚涵無奈,歎了一口氣,耐著性子道:“黑衣人的武功造詣大家已經有目共睹,絕非兒戲。此行異常艱險,很有可能……你,不怕死嗎?”

輕塵微微一笑,坦誠道:“有時候怕,有時候不怕。”

薛楚涵目光晦暗不明:“那現在你……”

“若你不怕,我就不怕。”輕塵的聲音竟是難得的輕鬆,全無平日發號施令的凝重感。

薛楚涵愣住,望向她。

兩人半空中膠著的視線,伴隨著山風呼呼吹過的哀鳴聲,讓在場的人皆生出纏綿悱惻的悲壯之感,半晌作聲不得。

薛楚涵泄了氣,終於願意讓步。

他隔著人群朝她遙遙伸出手來,溫言道:“好,我們一同去。”

語氣說得倒像是與心儀的女子在上巳節去賞一趟漫山的桃花,而非赴一場生死之約。

輕塵在蒿荇等人難以置信的打量中展顏嫣然一笑,一步一步越過人群,走向他,伸出手。

兩手在半空相握。

四月十廿日,西南宅院幸存下來其中的絕大多數人都將難以忘懷這一場景。

站在斷崖邊上靜然相視而笑的,如謫仙一般的兩人,映襯著身後殷紅如血的殘陽。

周遭死寂的絕望彌漫開來。

凡是與黑衣人交過手,或者目睹他們行事的人,無不深知他們的嗜血與殘暴。

他們現在這三十餘人的幸存,不過是天時地利人和,加上靈空大師無私獻身等各種優勢之下,萬中之一的僥幸。而他們單槍匹馬的兩人,如何能抵擋山腰上數以百計的黑衣人救出靈空大師呢?不過是以卵擊石,如同自盡一般的負隅頑抗罷了。

許之擎也頗為動容,打破沉默道:“後生可畏,你們二人舍生取義的精神實在讓人欽佩,既然你們有這打算老夫也不好攔你們。但老夫仍不得不勸一句,經過一天一夜的激戰,人人皆是筋疲力盡,後繼無力,此種狀態下深入敵陣等同於自尋死路,你們務必休養一夜,養精蓄銳再去。”

見他這麼說,兩人隻好答應下來。

湊合著用過晚膳後夜幕已經降臨,運功良久氣血恢複順暢,受的內傷正在慢慢痊愈。

因聖盟等人不喜與武林正派待在一處,便獨獨辟了一個房間來養傷。

嬙媯派一弟子輕聲與輕塵耳語道:“師姐,若讓師傅知道我們私自和正道聯合抗敵,她定會大發雷霆的。”

“放心,我聖門做事隻求達到目的,至於通過何人用何手段完成,都不應該拘泥於舊法。”輕塵這般解釋道。

“可是即便如此師姐你何必親自以身涉險……”

輕塵擺擺手,阻止她繼續往下說:“此事我自有分寸……”

說著起身走出了廂房。

瞭望塔上仍熊熊點燃著求救的火炬,橘紅的火光閃爍跳躍,像要將那清冷的月光融化掉似的。

夜風涼涼地拂過發梢,細軟纖長的發絲隨風飄揚而起。

身後一人走近,卻是薛楚涵。“西南宅院後門外有一處泉眼,我們去那邊罷?”

“傷口…還疼嗎?”她問道。

“……你指的是刺在我身上的傷口,還是心上的?”他微笑著反問。

輕塵回過頭來打量他麵容,低低地歎息:“你成心要讓我為難是不是?”

那歎息太軟,飽含著對他的無可奈何,竟像一聲撒嬌似的嗔怪。

薛楚涵心潮湧動:“覺得難為的,又何止是你呢?我知道你會惱我那日不分是非黑白就錯怪你,當時我誤以為你利用我的信任來殺人,一時氣急,才會說那些傷人的話。”

“罷了,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呢?”輕塵垂下頭來。

“我知道你並非他們口中說的那般。你願意花力氣去說服他們來與正派合作,我便知道你依然是我初見你時善良的模樣。”

輕塵聽了撲哧一聲笑了:“甜言蜜語我聽得多了,卻從來沒有人說過我善良的。”

她回過頭來,望向他的神色複雜又冷清:“可是你錯了,我並非什麼好人,我隻對你善良而已。”

“為何?”薛楚涵凝聲問道:“可不要再說是因為我救過你的緣故,我不愛聽那個。”

“因為,在輕塵心目中你是這世上很重要的人。”

輕塵歪著頭,聲音細細道。

“有多重要?”薛楚涵一改平日從容溫和之態,緊緊追問道。

怎的他和合歡一般總愛刨根問底兒?

輕塵有些惱怒了,卻仍老老實實回答:“比我自個兒還要重要。”

這是她首次如此坦白地表露自己的內心。

薛楚涵喜不自勝,隻覺得先前淤積的心事一掃而空,歡喜笑道:“我待你,亦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