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破暴力怪圈:少年犯罪幹預計劃
軍警諜
作者:路易斯·弗朗斯
透過“刀鋒”凶徒談南非暴力文化
“一覺醒來又是一個幸福寧靜的早晨,不是每個人都能如此幸運。讓我們大聲呐喊,反對強暴!”2013年情人節的前四天,南非名模瑞瓦·斯廷坎普在推特上發了這條消息,表達對南非女性遭受暴力侵害的憤慨。豈料,這段話再次印證了世事的難料。
情人節當天,26歲的奧斯卡·皮斯托瑞斯在比勒陀利亞家中的浴室槍殺了29歲的女友瑞瓦·斯廷坎普,瑞瓦的頭部、肘部和臀部中彈。皮斯托瑞斯在2012年代表南非參加了倫敦奧運會和殘奧會兩大短跑比賽,素有“刀鋒戰士”之稱。
皮斯托瑞斯與女友從2012年11月開始約會。從瑞瓦的微博可以看出,他們過著南非白人上流社會的奢華生活。19年前,南非廢除了種族隔離製度,嚴酷製裁也宣告結束,南非民眾的生活比以往好了很多。然而,諷刺的是,微博號召消除女性遭受暴力對待的倡導者本人卻遭遇暴力槍殺。為何槍支暴力在南非頻頻發生?為何針對女性的暴力如此普遍?皮斯托瑞斯為何要殺死斯廷坎普?究竟是謀殺還是誤殺?
為了弄清皮斯托瑞斯和斯廷坎普之間的是非糾葛,弄懂南非複雜的社會狀況,不妨先了解一下這對夫婦經常去的度假城市開普敦,這裏無疑是全世界最美麗的城市之一。開普敦的市中心範圍占整個城市的一半以上,居住的人口卻隻有總人口的一小部分。該市350萬人口中的200萬人住在城東的鐵皮屋或木棚裏。在開普敦,人的等級是以海拔高度來劃分的,離山越遠,則意味著地位越低,生活越窮,皮膚越黑。除塞舌爾、科摩羅群島和納米比亞外,南非是世界上最不公正的國家。鮮明的等級分化是南非暴力犯罪肆虐的原因之一,而開普敦的謀殺案比首都約翰內斯堡要多。
2011年,聯合國毒品與犯罪問題辦公室統計發現,南非的謀殺案發案率在世界上排名第十,強奸案頻發。對東開普省農村的兩次調查發現:27.6%的當地男人承認實施過強奸,強奸對象中46.3%的受害者在16歲以下,22.9%在11歲以下,9.4%的受害者不到6歲;其中,相當一部分案件發生在家庭內部。
與同類國家相比,南非暴力犯罪現象尤為突出,不在於社會的不平等或性本能,這兩點原是高犯罪率地區的共性,而在於南非暴力犯罪現象太過普遍。世界十大暴力犯罪國家,除委內瑞拉外,其他均是非洲小國、中美洲國家和加勒比海國家。人口密集、地域狹窄是暴力犯罪的誘因。南非則比較例外,有著兩倍於法國或德克薩斯州的土地麵積,卻以暴力橫行而聞名。
1976年,南非索維托發生暴動反對種族隔離,全南非的貧窮黑人市鎮響應起來。2008年,喬尼·斯坦伯格出版了《淡藍》一書,為了寫這本書,他與南非警察一道巡邏了350個小時。他把警察與罪犯的關係描述為部分“協商解決”,部分“精心設計”的街頭鬧劇(罪犯在前麵逃,警察則半真半假地在後麵追)。他的觀點是,民眾認可的執法才是真正的執法,但在南非,已經有兩代人完全不認可警察的工作。
南非民眾為何對政府缺乏信任?就黑人而言,他們曆來如此;對於全體南非人,特別是白人來說,不信任源於當權者非國大(南非非洲人國民大會,為南非目前的執政黨)成員的貪腐犯罪,政府官員的醜聞不斷。南非大約十分之一的GDP,約500億美元,因貪汙犯罪而流失。過去兩任警界高層均因貪汙被免職。去年,在東南部的德班市,打擊有組織犯罪科的30名精英警員全部停職,被指控116項罪名,包括盜竊、敲詐及28宗謀殺。皮斯托瑞斯案最初的負責人,準尉希爾頓·博塔警官在參與調查後不久即被調走,麵臨著七起謀殺未遂案的指控。最讓人難以接受的是,非國大成員為了謀利,常利用職權使社會的不公正進一步加大;一旦謀殺級別被故意降低,則意味著怨恨及暴力將永無休止。
政府的不作為令南非民眾不得不直麵暴力,久而久之,就形成了現在的局麵。2011年,南非私人保安公司員工達41.1萬人,是全國警察的兩倍多。在小城鎮,私人保安行凶的現象比比皆是。為此,南非民眾紛紛建起了私人“安全區”。波爾人的祖先,也就是19世紀定居在南非的荷蘭人,形成了自己獨特的禦險措施。他們用馬車圍成一個難以穿越的防禦性車陣,形成安全區。在1838年的血河戰役中,470名荷蘭人利用車陣殺死了3000名土著祖魯武士,荷蘭人隻有三人受了輕傷。21世紀的安全區是高牆隔開的房屋群,配有帶刺鐵絲網,電柵欄,移動探測器,保安等安全措施。安全區是私有、獨立和排外的。皮斯托瑞斯的家在比勒陀利亞銀色森林區,房子圍有2.5米高的通電安全牆,有保安值守,是全國最安全的社區之一,但是皮斯托瑞斯依然覺得不安全。
暴力犯罪雖然給南非社會罩上一層陰霾,體育卻給南非民眾帶來了榮譽和夢想。1995年,南非種族隔離剛剛結束,當時的社會局勢仍頗為緊張,首位黑人總統納爾遜·曼德拉鼓勵人們從事波爾人熱愛的運動——橄欖球,並在國家隊奪得橄欖球世界杯後歡呼祝賀,增添了國家的凝聚力。2011年,他的非國大繼任者向全世界發出訊息:非洲業已成為新興市場,足球世界杯期間商機無限。
皮斯托瑞斯在南非的影響深遠。他克服了先天不足,為南非贏得了榮譽,被視作民族英雄。英國《衛報》的黑人評論員賈斯緹斯·馬拉拉寫道:“我們崇拜他,我們南非人看著他奔跑,都為他呐喊助威。”
皮斯托瑞斯因槍殺女友被捕,南非夢驟然破碎。他對槍殺斯廷坎普供認不諱,但是辯稱,這是特定社會背景下的合理行為。他的辯護律師巴裏·洛克斯在法庭陳述時,提到他回憶情人節的情形,“她(斯廷坎普)在練瑜伽,我躺在床上看電視,假腿已經卸下。盡管我們隻相識了幾個月,但我們深深相愛。她運動完後送給我一件情人節禮物,我答應第二天打開。”皮斯托瑞斯告訴記者,他從沒有睡過安穩覺,對南非的治安狀況充滿疑慮。“我受到過死亡威脅,遭遇過暴力侵犯,還曾經失竊過,所以才會把9毫米口徑的魯格槍放在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