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情並未理會言昔的關照,而是接著述說自己的故事:“
我是燕府的小姐,燕凜的親生女兒,可因為一個庶出的身份,加之娘親不為燕凜和大夫人喜歡,沒人認我這個小姐。我從一出生就沒有出過府中的雅院,我被軟禁在那裏十四年了。我娘親是江南富戶的千金,生性純善,卻冷冷清清的,對誰都如此。那幾年南方戰亂,娘親與她的家人失散,便被賣到了中原,做了燕凜的第六個小妾。她孤僻桀驁,燕凜很快看慣了她的美貌,沒興趣了。加之她生了女孩,燕凜不滿意,處境便更艱難了。娘親剛剛入府時頂撞過大夫人,此時大夫人便落井下石,順道請燕凜將娘親和尚在繈褓中的我隔居府中最偏僻的地方,無人照管,無人理會,房間內隻有一桌一椅和一塊床板,娘親就以樹枝為筆,以地為紙教我識字,把她曾經背下來的文章寫出來教我誦讀。我就在那裏度過了十四年。我十三歲那年,燕家要舉行一次很盛大的祭祖,我就被放出來了。大夫人見我美貌勝過了她的女兒燕冰珞,怕我日後搶了燕冰珞的風頭,成為她的阻礙,就重新將我關回雅院,放火也好,不給糧食也罷,她想方設法置我於死地。不過我運氣好,在大火中快要被嗆死的時候,七夫人曾和我娘親交好,派人悄悄救我和娘親出來;我快要餓死的時候,也是她日日接濟。我娘親久病纏身已逾數十年,可三天前突然病重,咳血不止。我用一天一夜砸開了門鎖,想要去求燕凜給你娘親治病,可沒走過花園就碰上了燕冰珞。我絕望了,去找燕凜又能怎樣,這些年樁樁件件的迫害他又何曾製止過一件?我娘親死了,大夫人和燕冰珞派人將娘親拖到競日峰……崖葬……”長情都已嚐到了自己鹹鹹的淚水,她斷斷續續說到最後,已泣不成聲。
“什麼?蛇蠍心腸!”言昔劍眉頓時豎了起來,他將長情拉入懷中,還不忘替她打抱不平:“競日峰如此高聳,從這裏墜下去,必是粉身碎骨,萬劫不複啊!”言昔話鋒又轉:“燕凜在朝堂上就是牆頭草,毫無真才實幹,為了不得罪高家,竟願意犧牲自己女兒的性命!”
長情也再未推開言昔,隻是靠在他懷裏,硬生生吞下了她的淚:從今以後,流淚的不再是我燕長情,我會讓我的敵人,後悔他所做的一切!
言昔牽著馬,長情走在他身邊,向回京城的方向走著。言昔突然想起了什麼:“你怎麼會一個人來這麼危險的地方?隻是為了祭奠你的母親?”長情冷冷地笑著:“這都是大夫人的計劃。她竟主動提出讓我去城外的寺廟為娘親祈福,前幾日娘親病故,我被悲傷衝昏了頭腦,就答應了。我一入京郊,就想去競日峰看看我的娘親,盡管我知道,她定然屍骨無存。果然,大夫人料到了,那群殺手,就在競日峰截住了我,逼我退至懸崖邊。”言昔沉默了,不知應說什麼才能不再讓長情傷心。他隻得問道:“你還回燕家去嗎?”長情點點頭。言昔詫異:“你回去,和送死有什麼區別?”長情淺笑:“我不會再任人宰割了,放心吧。”言昔還欲勸她離開燕府,轉念又想,他讓她離開燕府,又能帶她去什麼地方呢?自己府中嗎?讓她卷入奪嫡之爭,更加水深火熱?言昔歎了口氣,還是讓她回去吧。
“對了,我還未能求得燕姑娘芳名。”言昔笑了笑。
“燕長情。”長情回給他三個字,“木公子,接我的馬車就在前麵了。”
言昔點點頭:“那長情姑娘走吧。”
長情深施一禮,在言昔目光的追隨下遠去了。
言昔笑意蕩漾,念念道:“燕長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