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異時瑟瑟發抖,一雙泛著淡藍色光芒的眼睛緩緩地向他逼來,那光芒委實可怖,好像風中的一對鬼燈籠,隨著粗重的喘息聲,忽盛忽弱。那喘息聲,即像是痛苦的嗚呼,又想是怒意的咆嘯,更是瘮人。
“教……教主……您是曲教主?”楚異時雙膝發軟,哆哆嗦嗦地跪了下去,以額觸地,呼道:“屬下西冥法王拙婿楚異時叩見教主,祝教主千秋康寧,福壽無疆。”
“嗯?我道是誰,原來是你。楚異時,你有多大的膽子,敢擅闖我閉關修行之所。”那聲音好似從地縫兒裏傳出來的鬼叫一樣瘮人。“你知不知道,你壞了我的大事。我想殺你,就像踩死一隻螞蟻一樣容易。可是,隻怕法王心中不悅,等到我化土之後,他勢必興起爭端,傾覆本教。不殺,又難消心頭之恨!”
楚異時感到曲重肅身上發出的殺氣,打心底冒上來一股寒意,嚇得磕頭如搗蒜,求饒道:“小人委實不知教主在此閉……閉關修行,多有冒犯,罪該萬死,還望教主開恩,饒了小人一命。”
曲重肅那雙宛似鬼燈籠的眼睛,藍光驟盛,殺氣沛溢,沒有饒人的意思。
這時,火光一閃,徐承誌手持火熠走了進來。曲重肅畏惡光亮,抬起右手使衣袖遮住頭臉,鬼叫一聲,身形暴起,手影一晃,劈向徐承誌胸口。這一掌勢如電光,若是擊中,徐承誌立時一分為二,裂成兩半。好在石陵老人及時搶上,啪的一下子把徐承誌手裏的火熠打落在地,火熠熄滅,室內又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石陵老人拉著徐承誌一起拜伏行禮,呼道:“老奴罪該萬死,有負教主囑托,放了這些人闖進來驚擾教主修行,叩請教主降罪。”
“不是你放他們進來,誰能找得到這裏。石陵,你死有餘辜。”曲重肅提起右掌,似要打下去。
徐承誌雙膝向前跪行兩步,擋在石陵老人前麵,叩伏道:“老前輩手下容情!這件事皆因我而起,請老前輩寬宥了石陵老丈。”
曲重肅冷峭地哼了一聲,道:“你是誰?小小年紀,不知尊禮,也敢在我麵前開口說話。”
徐承誌恭恭敬敬地磕了個頭,道:“後生末學眉州徐承誌拜見曲老前輩。”
石陵老人叩頭道:“他是華陽道人帶上山的。您的孫女寶兒姑娘托老奴照看他。這位楚異時楚先生要害他性命。”
楚異時聽石陵老人告發自己,心中既驚且恨,磕頭自白道:“教主饒命,請聽小人一言,這個姓徐的小子從小人的妻妹楚三姐楚鳳柔手裏盜走了家主不外傳的絕世神功《凝靈七術》的秘笈,小人是來向他討還。”
石陵老人道:“你若隻是來向他討還,又何必殺人滅口!我看你是背著楚法王來的,拿到《凝靈七術》就藏起來,偷偷地練習上麵的武功。”
曲重肅對什麼《凝靈七術》神功秘笈,絲毫不感興趣,也不去想為什麼楚鳳柔會有《凝靈七術》秘笈,隻瞅著徐承誌問道:“是義房帶你上山的?你稱呼我老前輩,而不稱我教主,莫非你不是我教中人?義房怎麼會帶你上山,怎麼會由你闖入我閉關修行之地?”他說到這裏,似是極為悵傷,一聲長歎,道:“罷了!都是天意!天意如此,餘便身懷操控生死之術,天要絕我,餘焉能與天抗衡違拗天意乎?”
曲重肅說道這裏,出人意料地問徐承誌道:“你不是我教中之人,今後打不打算入我冥王教?”
徐承誌搖了搖頭,老老實實地答道:“回老前輩的問話。晚輩家祖是本朝開國元勳,世代在朝為官。到了家父這一代,因武太後幹涉朝政,恣意橫肆,濫殺功臣,家父看不過眼,與幾位同仁誌士一起舉兵討伐垂簾聽政的武太後,結果不幸兵敗身亡。晚輩流亡於嶺南之際,因西冥法王楚公腹算,被他劫去九靈穀,囚在穀中數年之久。那時,拜了一位師父,乃是貴教一位姓孫的旗主,恩師名諱不敢上口……晚輩得他傳授了一套往生拳法。並在他的亡命之處找到一部《凝靈七術》秘經。因此而與貴教結緣。但因自己出身家世,從未想過投身貴教。”
曲重肅聽到這裏,喝道:“好!你要記住自己說的話。”說罷,霍然伸手,抓住了徐承誌背心,輕而易舉,提在手裏,也不見他如何邁步,膝不彎曲,足不移動,身形平掠飄縱,黑暗之中,隻有他掠過時帶起的一股勁風,一晃就移到了石室門口,再一晃就不見了蹤影。楚異時往常對自己的武功頗為自負,這時卻看得猶似木雕泥朔一般目瞪口呆,半晌,激棱棱地打了個哆嗦,像虛脫一樣,癱倒在地上。
曲重肅帶著徐承誌出了石室,走過一段暗道,到了暗道的盡頭,他也不去找牆上的機括,朝著石壁揮掌擊去,轟的一聲,嘩哩嘩啦石壁破開一個大洞,現出一段石階來。那邊黑漆漆陰風呼呼。曲重肅穿過石壁破洞,步上石階,前行不遠,又見一道寬闊的門扉,門前立有一塊石碑,上書“生死殿”三個大字。曲重肅伸手推開了大門,邁步而入。生死殿早被波間神尼封死了入口,卻沒有人曉得,這裏有一條暗道,可以進入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