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承誌和曲義房結伴而行,望西出了眉州城。路上,曲義房先問明了徐承誌的家世,然後問他是怎麼到的九靈穀,怎麼拜得孫平為師,還問了一些孫平生前的事。徐承誌一一俱實相告。
曲義房道:“你在那個山洞裏找到了他的屍骨,北冥法王令牌和凝靈七術武經。令牌你交給了寶兒,那本武經呢?你練沒練過那上麵的功夫?嘿,這又是一個禍根,萬一將來被楚予公知道了,誰也救不了你。”
曲義房教訓了他一頓,接著就開始指點他武功。以往生拳為例,說道:“學武,先學招式,當練到一定火候,就該深求增進意境。你的往生拳已經練到了火候,接下去,就算你多下十倍功夫練習拳招,如若不求增進意境,也終難把這套拳法的威力發揮到極致。”
徐承誌問道:“怎樣可以增進意境?”曲義房道:“先賢說‘內實精神,外示安佚;見之如婦,奪之如虎;布行候氣,與神俱往。’與人對敵,全神貫注,反應迅速,製敵機先,不驚慌,不急躁,不冒進,不逞強好勝,不心懷惡念。心中空明澄澈,不存一絲雜念,神魂安寧,吞吐寰宇……”徐承誌一麵聽,一麵用心領會。
暮色深了,二人便在路邊大樹底下生火野宿。曲義房見徐承誌好學,心血來潮,當即傳給他一套神妙無方的輕功身法,說道:“這門輕功出自《淩空九式》,我家寶兒隻學了三個月,就以為很了不起了,從家裏跑出來闖禍。你可不要學她淺嚐即罷,好好的練習,保你一生受益不盡。”
徐承誌想起薛寶兒拳腳功夫不怎麼樣,輕功卻極佳,沒想到自己也有緣福學得這門功夫,心下很是歡喜,說道:“寶兒的輕功好的很呐,她生氣不理我的時候,我怎麼追也追不上她。”曲義房不覺微笑,道:“她就是愛使小性子,你越哄她,她越不理人,你不哄她,她沒趣兒了,就不跑了。”說到這裏,歎了口氣。寶兒是他一手帶大的,除了她嫡姐曲慧娘,天底下再也沒有人比他更疼愛薛寶兒。
這一晚,曲義房用了很多時間點撥他武功,不光用嘴說,還親自喂招。他內外兼修,武功已臻上乘境界,講起武學來頭頭是道,徐承誌用心領悟,所聞所學,盡為生平從所未窺的境界,當真就如曲義房所言,這一晚所學,勝過他自己下三年苦功。
天蒙蒙亮的時候,兩人各自打坐運功,做了一回吐納功夫。直到日頭爬上山頭,方始功行圓滿。徐承誌要去找些野果充饑,曲義房說免了罷,到前頭找間小店吃飯。又道:“趁著路上行人少,我和你比一比腳程。”徐承誌心知他要看考自己昨日新學的輕身功夫,鉚足了勁兒,發足疾奔起來。曲義房直追而上。兩人一口氣奔行了十裏山路。曲義房把他拉下十餘丈遠,刹住身形,等著徐承誌趕上來。徐承誌見他神完氣足,呼吸細緩,心中佩服之極。
曲義房又指點道:“奔行時吐納要得法,氣息綿綿如一線,心中須空明澄澈,不存雜念。”徐承誌把這個記在心裏,口中稱謝道:“多謝前輩點化。”曲義房道:“謝個屁!就是要謝也輪不到你,該叫身在陰曹的不平老鬼謝我才是。”說罷,悵然坐歎,意下很是懷念故友。
二人一路行來,到得一處村莊,見得路邊有家小店,店頭立著竹竿,竿頭上挑著一塊布幌子,酒。二人當下進了店裏。店小二問:“道長,您兩位是一起的?請隨便坐,用飯嗎?”徐承誌道:“先來一壺茶水解渴,有什麼吃的就拿上來。”說著話,打量店內,看得還有其他客人,就多瞧了幾眼。那是一個五十歲上下的和尚,身材高大,滿身肥膘,腦袋上戴著一個金箍,不知是金箍太小,還是肥肉太多,後腦勺的肉把金箍遮蓋住了,肚子溜圓溜圓的,尋常的袈裟自是不合身,把兩件縫在一起,還蓋不住他的肚子。一張大臉紅通通,油光光,不知每天吃什麼才能營養成這樣。
好笑的是,這麼一個胖和尚的旁邊坐著一個麵黃肌瘦的婦人。那婦人不是一般的瘦,皮包骨還有皮厚和皮薄之分,她是皮薄的一類,除了骨頭沒別的,身上的衣裙就像晾曬在杆子上的衣服一樣。她和胖和尚坐在一條長凳上,看上去極是古怪。但更奇怪的是,胖和尚跟前隻有一隻碗,碗裏頭盛著半碗米湯。反過來那瘦婦人卻在大口大口地吞咽著肉餅,吃相好似餓死鬼托生一般,看著嚇人。曲義房和徐承誌坐了下來,店小二獻了一壺茶,端來兩碗米湯,一盤子餅,一小碟鹽巴辣椒,又問徐承誌吃不吃葷,說有野豬肉。徐承誌說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