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不早了,我便也起了身,繼續往山莊走去。雖然沒了蛋糕,但是我堅信隻要我人到了外婆就會很開心的。

山莊裏坐落著幾幢紅黃相間的複合樓,籬笆樁前種著幾株冬梅,黃色的花骨朵兒小得可憐。

穿過去,會有一座白色的小樓,門前也許會放著一把躺椅,上麵坐著一位白發蒼蒼的老人,笑容和藹。我已經五年沒來,隻能憑著當年初來的記憶猜測了。

快穿過山莊時,迎麵奔來一個獵人,他跑得飛快,手裏拿著一把獵槍,身上沾滿了血。

許是沒料到會有人,他看到我愣了片刻,“小……小紅帽嗎?來看你外婆?我告訴你,你……你外婆被狼給吃了!”

他跑得很急,所以講話氣喘籲籲的。我沒有多想他為什麼會認識我,努力地消化他說的話,然後撒腿往外婆家跑去。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我還沒有告訴外婆我這五年來的一切一切呢,外婆她不會死的!

我瘋一樣地跑著,眼看著小白樓離我越來越近,卻猛地停了下來。

小白樓前並沒有躺椅,有的,隻是立在門前的一匹狼。

周圍的氣壓瞬間變低,遠處的聲音凝固後破碎。

有些與我的想象不符,我卻也隻好順著目光望過去。

這匹狼有著純白的毛,眼睛是琥珀色的,眼角向上微挑,大約高1。2米。他渾身濕透,前麵左腳處似乎受傷了,不斷地有血冒出,鮮紅的一片煞是顯眼。

他就站在那裏,望著我,似乎有什麼話想要說,又似乎在刻意隱忍著某種情感,靜靜的,讓我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我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突然,他閉了眼,對天長嚎。片刻之後,慢慢轉過身去,走了。那個背影,一瘸一拐的,太過孤寂,讓我有些心疼。

鮮血順著他的腿往下流,滴落在鵝卵石上,暈眩了一方天地。

我有些克製不住地心痛,卻不知為何。

慢慢的,那個白色的背影消失在了天際。

我緩過神來,顫抖著往前走,推開了門。

外婆躺在床上,血已經染紅了床單。我走近,發現外婆的胸口有一個傷口,卡著一顆子彈,血正是從那裏流出來的。

我癱坐在地上,握住外婆冰冷的手,將頭抵在床沿,靜靜地閉上了眼。

沒有眼淚,甚至沒有了悲傷。

愛我的人都已離我而去,我若脆弱了,又能給誰看。

哪是狼殺,分明是槍殺。

我不知那個獵人為何要說話,更不知他為何要傷害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人。

這世上總有那麼多說不清道不明的事情,真相總被掩埋在屍體之下,無助的人們隻能推脫給一個眾人支持的事實,讓這一切就此被埋沒。

很多時候,我們明明知道那不是答案,很多時候,我們甚至已經知道了正確的答案,但是,沒有人有指出的勇氣。

死亡的代價,讓我們望而卻步。

在這個時候,正義,分文不值。

我些無望,這幾天壞事連連,讓我有些招架不住。

這時,門突然被撞開,獵人拿著獵槍衝了進來,他抹了一把胡子,聲音有些陰陽怪氣:“小紅帽啊,你看,你的外婆被狼吃了,要不要我替你報仇啊……”

我下意識地往牆角縮去,我望了望床上的外婆,外婆與我的往事一閃而過,耳邊似乎響起了當年外婆唱給我聽的夏夜童謠……

“搖啊搖,搖到外婆橋……”

外婆啊,我的外婆……

她曾經用最溫柔的聲音哄我入睡,她曾經指著遠處宮殿的一角對我說:“我們小紅帽要成為一個善良的小姑娘,要分清對錯,不要讓那些灰暗蒙蔽了雙眼,遮住了雙耳……上帝會保佑你的。”

思念幾乎在一瞬間湧來,那麼善良的外婆啊,從此以後再也沒有一個人能夠讓我撲進懷裏撒嬌了……

我在那一瞬間有了決定。

外婆說,要做一個善良的小紅帽。

我要分清對錯,分清對錯……

我抬起頭,抹掉眼淚,大聲喊道:“是你殺了外婆,是你殺的!你撒謊,你撒謊!你會不得好死的!壞蛋!”

那獵人臉色突變,他的表情瞬間猙獰。他陰笑著一步步走近我,地板上傳來一聲聲震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