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許久默不作聲,她吭了一聲打破了尷尬寂靜:“你不在,我走錯了路,故而行得慢了些。”隱下旁的不談,有他在身邊,即便那人來襲亦是自尋死路。
他似是覺察到了什麼,朝著她身後的山丘望了望,眉頭微皺。是司絕嗎?如此看來,憐卿定是掌握了他的行蹤,甚為不滿,方才派司絕前來,成心不讓她好過。這樣也好,自己待她終究心軟了些,不讓她吃吃苦頭,難消心頭之恨!心下決定送她至臨城便不再管她,有司絕在,有她好受的。
又是那一抹殺氣!究竟為何,他待自己總是如仇敵一般,按說自己與他從未有過糾葛,難不成是上代人的恩怨嗎?可爹娘告誡自己的並無旁人,唯獨慕容山莊而已,盡是些千折百轉的誤會與糾纏,剪不斷理還亂,故而要自己代為歸還天極陣譜的同時,多次囑咐要遠離從前的恩怨。唉,真是進不得退不得,快些到臨城早日了結此事吧,以免更多的憂心糾結。
再有一日便可抵達臨城。連日來,他與她極少言語,冷漠至極。
夜間,篝火旁,止不住的聲聲歎息,直到他不耐煩地微微睜眼,她方才開口道:“夜殺,我不敢去慕容山莊。”滿眼的無可奈何。
夜殺冷笑,“莫不是做了什麼虧心事,不敢登門不成?”當年慕容山莊因你父母慘遭滅門,數百冤魂就在那裏等著你,現下竟想臨陣逃脫,天下間哪有如此便宜的事!
千尋眉頭微蹙看著他道:“我都沒出過天外天,到哪裏去做虧心事!唉,我是擔心啊。原本我可以隻將陣譜放下便走,可如今為了護得慕容山莊周全,免遭天罡樓襲擊,需得助他布下守莊陣法方可。如此一來,再難暗中行事,需得拋頭露麵。”隨即小心翼翼地問他道:“他們與我爹娘仇恨頗深,會不會連同我也一並怨懟啊?”眼裏的期許似是在等待著他的些許安慰。
未曾料到她是這般尋思的,他不知該如何作答,卻也略帶一絲疑惑地反問道:“難道他們不該怨恨於你嗎?你爹娘已然過世,若說尋仇,除了你,哪還有旁人?”
千尋嘟著小嘴兒,不情願地打斷他:“先不說從前的孰是孰非,上一輩的仇怨,該我去背負嗎?”委屈難過地低下頭,小樹枝在地上胡亂勾畫著,“我又沒有殺人,沒有對不起誰,憑什麼要怨懟於我。”抬眼望著他,悵然若失:“夜殺,若真如你所言,他們如此待我,公平嗎?”
公平嗎?她楚楚可憐的神情,落入他的眼中,震蕩著他的心緒,手指狠狠地嵌入掌心,不免動搖:“隻有強者才有資格談論公平。慕容家當年滅門之災又到哪裏去尋那公平呢?”
聞言,千尋豎起身子,皺著眉頭看他道:“將仇恨發泄到一個孤女身上便是強者嗎?滿心仇怨、恃強淩弱的人,選擇了最容易的道路,就是複仇,任由自己被仇恨驅遣,受盡折磨,卻沒有勇氣去寬恕旁人,放過自己。他們是被黑暗吞噬的弱者,是天地之間最可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