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2 / 2)

“達爾,答應我。”愛莉森的表情變得堅決起來,“一定要將殿下找到,他可以選擇回來,也可以選擇永遠不要回來,但無論如何,請一定好好守護他。”

“……yes,yourhighness.”

“剛才是怎麼回事?”震動消失後,馬兒終於停止在路旁。

“這真的不是什麼好的預兆……我們得趕緊走。”艾老板開始拉起韁繩。

“去哪兒呢?”艾苦發問,“剛才那山崩讓我們幾乎把所有的貨品都扔掉了。”艾苦一家將載重的貨物及行李扔掉,才九死一生跑到較開闊的大道,躲過了一劫。“隨從的人幾乎也沒有幸免於難……”

艾老板抽打著馬,兩匹馬卻像廢了一樣一步都跨不開。這下人們才會明白,如果剛才合理地死掉會是多麼簡單了當的事,不用去考慮苟活到一條命後亂七糟八的人生,比如現在這個情況。

“暫時休整一下後上路吧。”艾老板回答道。“你去看看……”

“我下去走走。”艾苦不想接話,兀自走下了馬車。

“現在不要亂跑!”艾老板想叫住她,卻無濟於事。從地點上看,他們所駐紮的那個地方是個安全平坦又容易辨認的地方,因此艾苦毫無顧慮地走遠了。

——不,這個世界上,哪裏還有所謂的安全的地方呢。雖然這樣想著,她仍然沒有停下腳步。

這個山地雖然矮小但也坍塌了許多,到處都是新翻的泥土和岩石,很少看見幾天前的那一片片盎然的草地,滿山的軟泥與雪,踩上去有種浸入骨髓的寒冷,像這樣的地方,恐怕就隻適合那些不合理的事物生存吧,比如那沒有栽倒的針葉林、馬杉樹林,隻是被雪覆了三分之一的身軀,等到風波過後,雪化之後,它們便會生長得更加繁茂。這讓艾苦聯想到了蒙古以外西伯利亞區的景色,眼前的獨特美景說不定會繁衍出珍貴的銀背豺,搖著笨拙也不蓬鬆的尾巴,係著由頸到尾的白色絲帶環顧四周尋找可以讓它掏腸的獵物。

艾苦就這樣浮想聯翩,但四處張望,不僅沒見到銀背豺,就連普通紅棕色豺狼都不曾見到,果然,豺群再神通廣大也不會越洋渡海來到這個陌生危險的國度。其實她應該算是很喜歡動物的那一類人,特別是貓科和犬科。和父親在邊疆時,她也曾跟隨長長的商隊與漂亮的白色雙峰駱駝進行了一次沙漠之旅,騎著胡馬遊覽過鹹水湖,也吃過犛牛肉,喝過羊脂奶,不過那些事毫無所謂。除了養過一隻漂亮的珍珠蜥和在巴彥淖爾上喂養過肉羊,她當時所剩下的願望就是去熱帶之地去看看大草原,看傳說中的獅與虎的雜交,狼與犬的配種。隻不過到這裏來過後,似乎很久沒有閑暇想起這類事了。

艾苦不知不覺坐在了地上,泥土混著雪水粘在衣服上似乎也不是什麼大事,反正會有母親清洗。父親會在櫃台整理賬單,偶爾出了遠門帶回來當地的紅糖,分給自己和小卿一人一袋;李洛利會在櫃前、梁坊和當鋪四周跑腿,完成任務後每天發的工錢會時不時給自己買一些小的玩意兒,不過艾苦總不當回事,把玩著就不見了。因為艾苦真的很討厭李洛利,從她還沒有出生就已經在艾家的李洛利,總是有一股不符合年齡的成熟。這樣看來,自己好像就是嫉妒而已;而每當有這種莫名的不爽情緒的時候,一個普通的捕魚戶的孩子“哥兒”就會給他找來自信,他就是一個又混又笨的人,什麼事情都會請教自己,而除了捕魚和遊泳之外,幾乎一無所長,哦,還有嘴刁。叫他去賣魚常會到林子裏偷懶,要挨打了連躲都不知道躲在哪裏,隻會念“疼!”。艾苦想到這裏,不覺吐了口氣,為這個“二木頭”。

——他現在在哪裏呢。雖然都跳出了那個捕魚鎮,彼此之間卻可能再無相見的機會了。想到這裏,苦澀似乎要從眼中噴湧而出。

如果當初沒有走,就不會四處漂泊,就不會遭受現在的災難,就不會有生離死別,就不會隻有眼前蒼白的幻想。‘——我一直在後悔,隻是情感有時微弱有時強烈,也許當初應該更堅決地抗爭,像我這樣半吊子的抗爭就等於無能為力。’

眼前仍是一片灰白的場景,隻是隱隱約約出現了一點淡黃。

一抹淡黃,淡黃?

為什麼會出現淡黃這種顏色?

那黃色愈來愈近,從天空中央,傳來一種十分熟悉的感覺,有一種恰到好處的柔軟如雪的質感和棱角分明的輪廓,緩緩下降,因為太接近艾苦的周圍,讓人有一種不得不去接住的條件反射。

艾苦輕而易舉地接住了它,不容猜想,這的的確確是自己遺落的那頂帽子,如果不是奇跡般地被風吹到這裏,那麼就是……那個藍色的小點在逐漸接近,艾苦看清了他的長發,他的耳朵,以及瞳孔中映射出的自己汪洋般的憂傷。隻是這一秒她還沒有確定,自己是否有接受這份憂傷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