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節
因為是逆流而上,所以大軍走得並不快,在第二天下午的時候,水軍主力終於趕到了藍澱河與大江交彙處。趕到目的地的時,日頭正烈,和煦的春風中已有了一絲暖意,在眼光照耀下,大江之上細浪跳躍,直如鋪了一江的碎金。這裏已是一片繁忙,舟來船往,無數船隻在窄小的江麵上四處遊走,幾根手臂粗細的鐵鏈橫鎖江上,一見主力船隊到來,隨著一聲號子聲響,兩艘大船從中一分,已封鎖江麵的鐵鏈在大船的牽引下,緩緩讓開一條水道,待得船隻一一通過後,這些船隻又一一合攏,繼續作業。
吳明看得大為感慨,魯房和劉澤雖不擅官場鑽營,但在發明創造上,卻是少有的天作之合。這幾年,工部的新玩意層出不窮,就說這鐵鏈橫江,沒有專業的知識,也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完成得如此完美。
正自感歎,一直在船頭張望的艾絲特突道:“哎呀,阿明哥,有船來了。”
其實吳明也看到了,一艘大船正向開山號高速駛來,船頭上一人唇紅齒白,膚色如玉,正是魯房,隔得老遠就開始叫喚:“哎呀候爺,你老人家可算來了,太慢了,嘖嘖。”
這小子,又在臭屁了。吳明也知他這脾氣,笑而不語。這時大船已停到開山號左側,從上麵搭上了跳板,魯房趾高氣揚的走了過來,第一句話就是:“怎麼樣,吳候,下官厲害吧。”
能在這麼短時間內,完成如此工程,確實需要點本事。吳明笑了笑道:“確實厲害,不過魯侍郎,這鐵鏈如此沉重,恐怕不下萬斤,你們是如何在這麼短時間內做到的?”
這個世界又沒輪船起重機之類的,能作到如此地步,確實不易,所以吳明也很好奇。魯房臉上得意之色稍斂,道:“其實看起來複雜,說明白了一錢不值。為什麼?比如人在鹹水中,甚至可以浮起來,在淡水中雖然至於如此,但體重也會大減。萬斤的鐵鏈聽起來嚇人,但在水中拖行的話,重量也會大大減輕。我們就是先用大船在水中把鐵鏈拖到兩岸,然後再行施工。”
原來是這麼回事,吳明又驚又佩,魯房雖不能說出專業術語,但以這個世界的技術文明,他能考慮並利用浮力,已是難能可貴。想到這裏,他不由道:“魯侍郎真是天縱之材,那麼現在那些工正在做什麼。”
兩艘大船就停靠在鐵鏈不遠處,在粗大的鐵鏈上,可以看到不少工正在上麵懸空掛著,正顫巍巍的挪動著身子,把一根跟細小的鐵鏈綁在那根主鏈上,然後拋到水中。魯房解釋道:“他們在固定啊,這些鐵鏈一頭掛著錨齒,沉在水底,形成一道鐵簾,上麵在放些鐵蒺藜之類,如此一來,既加固了主鏈,又為解開增加了難度,就算是樓船,也不可能靠蠻力衝開封鎖。而要手工解開,這些鐵蒺藜又會發揮作用,一時半會如何能成?”
說到這裏,他向吳明擠了擠眼道:“工部能做的,已經全做到了,剩下的,就看吳侯的了。”
能在一天內,布置如此一道天塹,確實不易。吳明大為讚歎,正待讚揚魯房幾句,這時聽得艾絲特驚叫道:“糟糕,那個工正好像出狀況了。”
眾人吃了一驚,同時抬頭望去。就見約五十米外的鐵鏈上,有個工正不知為何,在上麵打起了擺子,如風中楊柳一般,晃動得厲害,眼看就要掉落大江。他身上還背著個大包,裏麵肯定裝滿了各類鐵製工具,一旦掉到江裏,恐怕馬上就會沉河,獲救的機會幾乎為零。吳明嚇了一跳,當下顧不得多想,三步並做兩步的衝到了船舷邊,輕喝一聲,右腳一點船舷,人如一支強弓射出的弩箭,已然疾衝而出。
五十米距離,以他現今身手,如果在平地,也就一個呼吸間的事。可現在是大江江麵上,那就另當別論了。武者騰躍,全憑一口真氣,吳明身手雖高,卻也沒能一下疾射五十多米的本事。濁氣將盡之時,他僅衝出二十來米,身在空中,心下卻懊惱不已。糟糕,這下救人不成,恐怕也得落水,自己好歹九段高手,就算落水也能踏波而行,倒無大礙,但那工正可就危險了。
正有些後悔,就聽得艾絲特在身後叫道:“阿明哥,我來助你。”
他一怔,正有些奇怪,就覺得身後有人推了一把,一股大力從背後湧來。吳明大喜過望,身子一側,借勢再衝十幾米遠,這時離那工正僅十米出頭。就這麼一小會,那工正身子已如觸電一般顫抖得厲害,周圍驚呼聲響成一片。吳明見狀喝道:“小心……”
那人抬起頭來,見是吳明,臉上露出喜色。心神鬆懈之下,突的手一鬆,身子一側,直直朝大江落去。此時舊力已竭,普通人定難逃落水的下場,這人自然也不用救了。吳明輕喝一聲,梯雲縱頓時展出,身子在空中一頓,人如一隻大鳥,在空中劃了個“之”字,千鈞一發之際,終於將那人接在了手中。此時力道已竭,梯雲縱再是厲害,終不可能兩次展出。吳明心頭暗歎:“完蛋,看來今天難逃落湯雞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