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炭同器7(1 / 2)

第二十七節

胸有山河之誌,這話就有別解了。吳明連忙又施一禮,有些惶恐的道:“娘娘,微臣忠君之心,可昭日月。”

太後卻沒理他,指著鸚鵡繼續道:“這東西又叫緋胸鸚鵡,在江南幾省都有廣泛分布,就算在中西南版省,也能時常見到其身影,不過吳侯去中西的時日尚短,所以對當地風物還不大熟悉,等時間一長,也就見怪不怪了。這還是槐英怕我在宮中煩悶,專門捉了與我解悶的。”頓了頓,她又道:“不過這畜生現實得很,如果餓了,你叫它做什麼都可以,一旦喂足了,它就對你愛理不理的,勢利得要命。”

說這話的時候,她站起身,輕輕拍了拍那鳥籠,那鸚鵡已經吃飽,也不理人,一見太後拍其籠子,半睜著眼打量了一眼,又閉目養神去了。太後苦笑道:“古人常說,饑附飽颺,大概形容這種畜生,最為恰當些。”

吳明心頭一動,太後所言,並不是平常的閑話而已,顯然意有所指。想到鄧格的貪得無厭,吳明大起同感,接口道:“譬如用人,也應如是。”

太後微微一笑:“常聽人言,說吳侯這幾年變化甚大,讀書甚眾,更有允文允武的美譽,今日一見,果是如此。”她盯著那隻打盹的鸚鵡,歎息道:“時過境遷,若是現今的吳侯能回到六年前,那就是另一番景象了,殿下也許就不會……”

她說著,聲音依稀有些哽咽。

盡管知道她多少有些做作的成分,但吳明心頭仍不是滋味,勸道:“逝者已逝,生者如斯。為江山社稷故,還望娘娘保重鳳體,節哀順變。”

太後勉強笑了笑,指了指桌子對麵的一張椅子道:“吳侯別站著了,坐吧。”

她掏出一根潔白的絲巾擦了擦手上的殘漬,自己先坐了下來,端起杯子喝了口茶,道:“吳侯,知道我把你從中西調到南寧來的目的麼?”

吳明小心的在她對麵坐下了,欠了欠身子道:“微臣愚鈍,還請娘娘示下。”

太後冷笑一聲,端起茶杯,凝視吳明良久,半晌才道:“吳明,現在禦書房就你我兩人,我也不給你繞圈子了。我要對付丞相,你到底站那一邊?”

這個問題的答案,吳明早在腦中計較多次,自然難不道他,脫口道:“微臣覺得,太後乃一國軸心,丞相為國之棟梁,都是朝廷的支柱,應和睦相處,方是百姓之福。”

“哈哈哈哈哈哈!”

回答吳明的,是太後的一連串長笑,她又喝了口茶,緩緩道:“一山不容二虎,這等道理,我想你比我清楚,不過你作此言,倒在我預料之中。”她歎了口氣,接著道:“如果你真旗幟鮮明的站在某一邊,那就不是你吳明了。”

既然如此,那你還把我調回來做什麼?吳明本想衝口而出,但覺得有些失儀,終究忍住沒問。太後似乎想通了,幽幽道:“與丞相相鬥,自非本宮所願,今天叫吳將軍來,也不想為難你,要求就一個。”

吳明站起來,行了一禮道:“娘娘但請吩咐。”

“若丞相有所異動,希望鎮西侯能保護帝宮不受衝擊,如此而已。”

她突然說官職,那就不是私事,而是以太後身份壓人了。不過這個要求簡單,吳明鬆了口氣,應道:“衛護聖上與娘娘, 本就是我等軍人之責,如果帝宮有危,臣自不會袖手旁觀。”

隻要不是調集大軍,和丞相來個硬對硬,在吳明看來,都可以接受。他想了想,又道:“既然娘娘不想與丞相衝突,那微臣就乞請太後答應一個要求。”

太後一怔:“什麼要求?吳侯請講。”

“請娘娘寬恕忠勇侯無禮之罪,如此一來,這事方有轉機。”

“寬恕忠勇侯無禮之罪?”太後眉峰一揚,氣極反笑:“吳候,祝玉龍所犯之事,已是罪不可赦,你叫我放了他?皇家威嚴可在?”

吳明不再多說,拍了拍膝蓋上的塵土,恭恭敬敬的伏地道:“娘娘,老牛舐犢,羊羔跪乳。乃人間最為純粹的情義,所謂王法之外不外乎人情,還望娘娘網開一麵。”

軒轅複的真實身世,吳明迫切想弄清楚。因為不但關係到他對軒轅竟的承諾,更影響到中西的內政外交。如果可能的話,吳明恨不得找到太後,直截了當的問個明白。但他更知道,如果太後不說,就算他問,定也一無所獲。以太後的身份性格,與其直接去問,還不如旁敲側擊要好得多。他說這話,其實也經過深思熟慮的。不管太後答應與否,肯定會有所表態,那就從語言上,或許能找出些蛛絲馬跡。

太後頓住了,良久才把茶杯放在桌上,她歎了口氣,然後站起來,在室內踱起了方步。高幫鳳履踏在玉製的大理石地板上,發出沉重的“噗噗”聲。吳明伏在地上,不敢稍有異動。過了很長時間,太後才緩聲道:“吳明,這事,是祝淮之女告訴你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