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開宗躲閃著目光,徒勞地道:“小民真不認得什麼山中老人……”
趙洵也不動怒,語聲如常道:“自霍山以降,山中老人之位已經換了好幾人,現下是第三代還是第四代?隻可惜,山中老人的名頭雖在,當年霍山所創立的武功怕是沒有多少留下來了。‘應左則前,須右乃後’這句口訣你倒還練得差強人意,但是‘三虛七實,無中生有’就並非你能領會了,至於‘天方地圓’是何等境界,你怕是連聽都沒聽過吧?”
趙洵麵帶鄙夷,很是瞧不上蒲開宗的樣子,但蒲開宗聽了非但不以為忤,反將一雙眼睛越睜越大,這次是真的被驚到了,聽到最後居然變成了滿臉的欣喜仰慕之意!
其實趙洵有意貶低他的武功,他倒是不計較,不要說“三虛七實”,就是“天方地圓”那一層的口訣,蒲開宗都已練至大成,但是正如趙洵所說,即便當今第四代山中老人也未能學全霍山的武功,他們這些再傳弟子就更加不必提了,而從榮王的話語中聽來,他竟是對此知之甚稔的樣子。
對於本教派的武功秘辛都了若指掌,莫非這位榮王千歲是真主派在世間的先知麼!
蒲開宗呆立半晌,終於深吸一口氣,撩起袍子向趙洵拜倒下去,叩首道:
“蒲開宗知錯了!山中老人不敢對偉大的宋帝國有什麼妄想,所謀無非是求自保而已,稍後蒲開宗自會向榮王千歲一一道來,隻是懇請千歲能夠告知霍山教統的下落,則敝教上下永感大德!”
站在趙洵身後的無相看到這樣一出變故,心中也是驚詫莫名,深悔自己的情報工作還是做得不夠充分,居然在沒有調查清楚蒲氏家族來曆背景的情況下就讓榮王和蒲開宗見麵,這可是一大失職!
他麵向蘇公堤沒有作聲,卻暗暗在背後打出一個手勢,隨後便見載他們過湖的那個船家悄無聲息地劃船而出,去對岸安排人手控製蒲開宗在臨安城家裏的大小人等。
趙洵冷哼一聲,心想所謂的霍山教統,無非就是掌握在中土明教手裏的那六枚聖火令而已,目前還沒被丐幫搶去。那上麵並無什麼訓規箴言,全是一些殺人的法子,你們拿回去幹什麼?還想等學全之後再多暗殺幾個人嗎!
他不動聲色地道:“霍山教統的下落,告訴你們也無妨,不過憑你們自己的力量,就算知道了也是白饒,根本拿不回來的。”
蒲開宗臉上現出堅毅之色:“真主的戰士從來不知道畏懼為何物,就算戰至最後一人也不會退縮!”遲疑一下,又道,
“要是千歲肯施以援手……”
從適才趙洵展露的那一手輕功來看,蒲開宗就知道自己是萬萬比不上人家的了,休說是他,便是第四代山中老人也做不到那種從心所欲的地步,故此他才有此一請。
趙洵不欲再繼續這個話題,抬手止住道:“且看你們日後表現了,若是還像此前一般,隱匿在我朝之中行那苟且之事,信不信本王獨個兒前去挑了你們那些鬼堡子?”
蒲開宗驚出一身冷汗,連忙從頭招供道:“不敢!此前小民隻是按照大理寺主簿劉德坤大人的吩咐,在要覽上登載了一些蒙古戰事的消息,以替鄭黨造一造聲勢,後來我才接到教主山中老人發來的指令,道是近日花剌子模在西遼手中吃了敗仗,意圖向西向南擴張,在拉莫特堡周邊殘殺了我們許多教中兄弟,還燒死了三個支持我教的小國君主。恰逢西方異教的教皇試圖發起十字軍東征,但未見得就能打到花剌子模去,教主便命我擇機將蒙古人的注意力轉移到花剌子模身上去,東西夾攻給其致命一擊!隻因蒙古人和花剌子模宿有仇怨,讓他們去打花剌子模也是極情願的事情……”
趙洵聽得無語凝噎。
本來山中老人這個小九九也算是打得可以了,還恰好在無形之中減輕了宋金兩國麵臨的軍事壓力,可是最大的問題在於,當前東方和西方兩個世界,沒有人把蒙古草原上那隻孤狼看作未來最大的威脅,都指望著拿蒙古人當槍使,替自己消滅眼前的敵人。宋廷如此,教皇如此,現在那個山中老人也是如此。
這才叫做引狼入室,自作孽不可活。如果任由這種趨勢發展下去,再過幾十年,大半個歐亞大陸都將在蒙古鐵騎的踐踏下掙紮呻吟,而山中老人教派也將隨著蒙古鐵騎的到來而灰飛煙滅!
趙洵沉思片刻,道:“在你們原來的計劃裏,恐怕不是讓蒙金聯手,而是想讓大宋和蒙古結成聯盟,再出錢出兵去打西邊的花剌子模吧?”
蒲開宗再不敢有半點隱瞞,老老實實地道:“王爺明鑒!如今花剌子模在中亞鬧騰得很是厲害,山中老人實是希望蒙古人能暫停與金國的戰事,借著與宋國結好之機,得宋國之助去打花剌子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