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說來,那位張財東是要把貨款分別彙解給平陽等三地的軍庫了?”
烏古不緊不慢地看他一眼,說道:
“不用那麼麻煩,那裏自有人辦理交割。”
小押官摸了摸腦袋,咋舌道:
“張財東真是好手筆!這麼老大一批貨物,也沒個中間保人,那三地就有人心甘情願幫他掏錢!”
烏古嗬嗬笑道:
“小老弟,我替你把話說完了吧!其實這筆買賣當中的騰挪轉折之處,我等心照也就是了,不必明言,而你想問的是,那張財東不過是一個本地小土豪而已,卻又於何時走通了都元帥府的關係,居然就把這單生意接了下來,我說得對也不對?”
小押官訕訕一笑,既沒承認也不否認,王承局卻又聽得緊張了起來,生怕小押官把話挑明了說,再惹惱了中都來的兩位貴客。
烏古臉上倒沒什麼異色,他的同伴更是笑吟吟地自顧吃喝,一幅不以為意的樣子。
烏古挾起一筷肉圓放進口中咀嚼幾下,就像是說起了一件沒甚緊要的事情,隻是聲音有所壓低:
“二位在上黨也待了不少時日了,可曾聽說上黨來了一位大人物?”
王承局與小押官茫然對視,都搖了搖頭。
“也難怪,這位大人物在上黨深居簡出,行事十分低調,就連我們兄弟過來,也隻是跟人家見過一次,還多虧咱哥倆差事辦得勤謹,才蒙那位大人物召見,當麵誇獎了幾句。嘖嘖,要說起這位主兒的出身來曆,那是能在中都通天的角色,據說在趙王千歲麵前都有說話的地步!凡是人家看上眼的生意,就沒有做不成的,你們想,為了這軍資轉賣一事,人家想從蒲大人那裏拿下一紙批文,又算得了什麼?張財東不過是適逢其會,通過本地一家商號的關係巴結上了這位大人物,這才拿下了這單生意,也讓我哥倆專門出了這樣一趟遠差,從中都過來與你們接洽。”
聽到這裏,王承局與小押官二人都有些恍然之意,原來說穿了也不稀奇,並非張財東有多麼大的麵子,實在是遇到了貴人。不過再轉念一想,既有如此人物來到上黨,莫非就為了那些軍資?又未免顯得小題大做了一些。
“你們休要想偏了,那位主兒的生意做得大了去了,非止上黨一地。所謂軍資轉賣,也隻是其中一項而已,順手為之罷了。”
烏古“滋溜”一聲,仰脖灌下去一鍾酒,跟著補充了一句,適時幫二人解去了心頭之惑。
那個機靈的小押官腦子轉得快,忽然想起一事,驚道:
“我想起來了!莫非烏古大哥說的是府衙西頭那家汪氏商號的東主?聽說最近他們又擴充了兩個鋪麵!還有,我們吃飯的這家北鬥閣,招牌下麵不也寫了兩個小字是‘汪號’麼……”
烏古笑著指了指他:
“小老弟還成!不枉你們王大人要處處提攜於你……”
他還想要在兩個新朋友麵前繼續賣弄一二,這時忽聽樓梯聲響,從樓下匆匆走上來一人。
烏古抬眼一看頓時一驚,忙不迭地起身站好,目迎那人上樓,在對方看到自己之前卻不敢出聲招呼。他的同伴也沒比他慢多少,幾乎同時起身肅立,與烏古站在了一處。
上樓那人是個二十七八歲的青年公子,身形瀟灑衣飾考究,左手拇指還戴著一個翠綠欲滴的大號扳指,一看就不是凡品。
青年公子站在樓梯口,很是急切地往裏進張了一張,似乎沒看到想找的人,臉上微露失望之色,跟著注意到了正在立規矩的烏古二人,口中輕咦一聲,說道:
“原來你們也在這裏。”
烏古急忙陪笑哈腰:
“給您老見禮!我們是跟朋友過來吃個飯……”
青年公子並沒在意,點點頭又往樓下走去,邊走邊道:
“這頓飯記我的帳了,回去中都向蒲大人問好。”
在烏古兩人一再連三的應承聲中,青年公子下樓而去。
直到腳步聲都消失不聞,烏古才和同伴重新落座,臉上還帶著慣性的逢迎笑容。
看見王承局和小押官投遞過來的探詢目光,烏古悄悄比了個手勢,聲音壓得更低了些:
“這才叫想不到,剛跟你們說起那位主兒,居然就在這兒碰到了!”
對麵二人同時倒吸一口涼氣,滿臉驚訝之色隻有比烏古更甚三分。
烏古很享受這種唬土包子的感覺,又得意地往下說去:
“這位爺可是了不得,正經八百的皇室宗親,徒單後族家裏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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