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水關衛所的校尉聽到長山縣已經被攻陷的消息,大驚失色倒不是因為敵軍出現在虞國的腹地而恐懼,是陽虎帶來的消息太晚了,衛所全部兵力的三分之二和渡口上的幾乎所有船工和纖夫,天不亮就被派去長山縣的渡口接應運糧隊去了,若是陽虎的情報準確,隻怕這些人是凶多吉少,另外校尉表示鴨梨很大是如果這夥敵軍溯流而上攻擊分水關,他就隻能用剩下的老弱病殘士兵去抵抗。

別以為是個重要關隘就有多少重兵防守的,分水關重要不?重要!是武夷山中段最重要的關隘,此地西連豫章郡鄱陽湖,東接虞國南部各郡,水路旱路皆從此關下分彙,要不然也不能設個安蠻校尉在這鎮守,校尉該怎麼也得統領上千的兵丁吧,沒有,編製就三百,還盡是些服役一年左右就回家的戍兵,這麼重要的關隘為啥兵力不強呢?原因很簡單,虞國和夏楚國開戰,像分水關這種不是邊境口隘的地方,原先駐守的五百募兵都被抽調走了,換了一批臨時征調的戍兵,這些兵幹幹農活還行,打仗,別逗了!

陽虎也沒有想到是這個情況,他久在軍中和衍武帝身邊,對糧道關隘等的事務不很清楚。這趟運糧的差事是懷安和永平兩縣抽調民夫和衛所兵來押送的,運到長山縣西邊的渡口,就要交接給分水關下來的船隊,這兩縣的任務就算完成了,軍糧沿河西上在分水關前交接給豫章郡的官員和兵丁。

每一站都有專門的官員和士兵、民夫負責交接,這次的軍糧數量大,所以分水關的衛所校尉幾乎派出了全部的關寨戍兵和民夫去接收,城寨上隻留下少數衛戍部隊和後勤部隊,關前的渡口和村寨裏也基本都是老弱婦孺,按照船隊出發的時間,幾十裏的水路,這會應該接收到了軍糧,開始往回返了。

校尉畢竟也是在戰場上曆練出來的,雖然被敵軍屠戮長山縣城的消息震驚了,很快就恢複了常態,他試探性地問陽虎,這股敵軍既然是騎兵,是不是來襲擾的,打了就跑,不大可能放棄騎兵的機動性沿河來攻地勢險要的關隘吧?

陽虎倒是很冷靜,沒因為聽校尉說分水關幾乎是座空城而驚慌,他沒和校尉說那麼多,隻淡淡地提醒校尉,戰場上從來都不要存什麼僥幸之心,盡最大的努力做好防禦準備就好。

別看這青年人年紀不大,但身上那股子氣度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校尉也是見多識廣的人,這年輕人歲數不大就能拿出來正三品散騎常侍的魚袋腰牌來,自己四十歲了才混到第八品的安蠻校尉,別說級別差那麼多,一個常伴在皇帝身邊,一個長年累月守在這閉塞的大山深處,這是天壤之別高下立判。

王是衍武帝的親兒子吧,在宮中時也不能天天見到,遇上皇帝出征出巡這種事,半年幾個月見不上都很常見,可陽虎這個散騎常侍呢,那基本是一天十二個時辰都在皇帝身邊!皇帝騎馬,你也騎馬,皇帝坐龍輦,你步行跟著,皇帝站著,你立身後,皇帝坐著,你分侍左右,皇帝要是睡覺了,陽虎在哪呢?外間屋,還不能睡實誠了,得聽著皇帝磨牙打呼嚕。就這關係,比親兒子都親,別說校尉了,朝中的重臣見了皇帝身邊的這些侍中、常侍那也是客客氣氣的。

所以校尉很乖巧的讓陽虎全權指揮,隻要陽虎吩咐的他全力照辦。陽虎也不客氣,當下就發了四道命令,第一,山前所有兵丁、官吏、居民全部撤到分水關城寨裏,不準有遺漏。第二,打開武器庫,所有能拿武器的人,不管是軍還是民,全部分發武器甲衣準備參戰。第三,把所有的旗幟拿出來,關樓上插滿了。第四馬上派人向離這裏最近的駐軍求援,拿上他的腰牌調兵。

命令一下達,城關上的士兵們急急忙忙地下到渡口和村落中,三老四少的裏長甲長的全活弄起來了,大人喊小孩哭的,扶老攜幼挑擔荷裹的,牽著牛趕著羊的,抱著雞鴨攆著狗的,恐慌的人們像一群群的螞蟻一樣的沿著山坡湧入城寨,早晨還炊煙嫋嫋雞犬相聞的山前小盆地,不一會就靜悄悄的毫無聲息了。

讓百姓參戰這事壓根就不用動員,一說長山縣被屠戮殆盡,分水關這渡口和村寨裏的人們,幾乎家家和長山縣城那邊有關係,不是從那邊遷居過來的就是有親朋好友在那,連守關的衛所士兵裏不少也是長山縣的人,聽說縣城出了事,不少都哭天搶地的,聽說屠殺長山縣的敵軍還要來這裏,都不用做戰前動員,一個個睚呲欲裂的就準備要拚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