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深謀遠慮(2 / 2)

張氏此時正端著茶,不能蹲下來扶他,隻得側著臉垂淚,生怕讓淚水落進了茶杯裏。

尹繼善沒過一會兒就自己站了起來,從她手裏奪過茶盤,然後重重地放在桌子上,傾倒出來的茶水泄滿了整個桌子。

“你這是幹什麼?這麼多的苦都沒讓你改了這目無尊長的頑劣之氣嗎?”尹泰見他氣呼呼地進來一不與他行禮,二不向夫人行禮,卻獨獨向張氏跪著行禮,還發著茶杯的脾氣,就生氣地問道。

“阿瑪,不是孩兒故意耍性子,您且評評理,這夫人居然讓我額娘像犯人一樣戴著腳銬天天掃廁所!就這比蛇蠍還毒的長輩,我能尊敬嗎!”尹繼善說著說著就指著範氏怒吼道。

尹泰見範氏有些顫抖,也明白了這範氏肯定做了什麼對不起張氏的事情,但他認為禮法遠高於一切,所以他就立即站起來拍了拍桌子大喊道:“放肆!就算夫人做了什麼不好的事,也是你的額娘,張氏她隻是我尹家的姨娘,你敬她隻能說明你是個有禮的讀書人,你敬重夫人才是正理,才是你真正的盡孝之道!”

“什麼狗屁理論!我又不是她生的,她生的除了好色的畜生外還能生什麼?”尹繼善輕聲抱怨道。

範氏見尹泰在為她撐腰,便又拿出誥命夫人的款來,指著尹繼善有些委屈地說:“老爺,你瞧瞧他那不屑的樣子,又在說我什麼壞話呢。”

尹泰此時還沒有心思管這些家務事,忙勸道:“好啦,夫人,在孩子麵前不必這麼計較,教訓一下就行了。”

範氏有些不忿,隻得站起來扶著丫鬟的手走了出去,當走到尹繼善身旁時忍不住“哼”了一聲,尹繼善立即還給了她鄙視的眼神。

“張氏,你下去歇息一下吧,繼善你過來坐下,我給你些話”,尹泰把手中的詩集放下來說道。

尹泰等尹繼善坐下之後才問道:“承蒙聖上隆恩和祖宗保佑,我如今得進內閣,而你兄長靠恩蔭也成了吏部五品郎中,對於他,我倒不擔心。唯獨對你,我才有些擔心,你本來聖眷正隆,不到三十就升了巡撫,這可是史無前例的事,但少年得誌難免讓你有些狂妄和得意,引起嫉妒,成為眾矢之的,從而招致飛來橫禍呀。”

尹繼善想想自己這些日子所經曆的事情,似有所悟地說:“阿瑪說得對,正所謂‘木秀於林,風必催之’,我被王公大臣們嫉妒也是在所難免的,三阿哥這樣做也是有他的一番道理,不過我可真的沒和四阿哥有什麼勾結不過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罷了!”

“你與四爺是君子之交也罷還是結黨密謀也罷,我都不在乎,畢竟如今你兄長與三爺走得近,而你又與四爺走得近,五爺是沒用的,所以日後不管誰做了皇帝,都對我尹家沒多大損害”,尹泰說出了自己一個很長遠的戰略。

尹繼善聽著尹泰這樣說,不得不暗自佩服自己阿瑪的深謀遠慮:“果真是老狐狸呀。”

但他卻不這樣想,因為這早在康熙晚期,“九子奪嫡”的時候,影兒那一家就是佟家就用了這個方法。

那時,一等公佟國維和其侄子都統鄂倫岱支持“八爺黨”,隆科多則支持“四爺黨”,算是雙向賭注,以後不管誰贏得帝位,佟家照樣權傾朝野,誰知除了佟國維死的早以外,鄂倫岱還是被斬了,隆科多也因功高蓋主,差點被斬,佟家還是沒逃過一蹶不振的命運。可見,這樣是行不通的。

“阿瑪,您可知道當年康熙年間的‘佟半朝’之說?”尹繼善很淡定地問道。

尹泰摸了摸自己的胡須,想起來當年權傾朝野的佟家,那時除了愛新覺羅家族,可就算佟佳家族最得勢力了,內有當著太後和皇後、皇貴妃的佟家女,外有做著領侍衛大臣、議政大臣和六部尚書以及都統提督等一品要職的佟家男,至今想起都令人咋舌。

“知道啊,你突然問起這個幹嘛?”尹泰表現出有些狐疑地樣子。

“他們家當年也是這樣做的,可結果還不是逃脫不了富不過三代的命運,您又何必費這些心思,當了大學士就好好做些利國利民的千古良策吧”,尹繼善把自己的想法提了出來。

尹泰聽了這句話,似乎感覺到自己與這個兒子之間的不同了,自己是在為整個家族利益著想,而他卻並不在乎這些,更加在乎的是如何實現自己的抱負和整個天下。如果這樣的話,尹家要麼因為他的成功而極一時之盛甚至遠超當年佟家,要麼因為他的失敗家破人亡,最終百年基業就會消失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