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泰也不好說些什麼,隻是轉移了話題:“你說得也對,為官者自當兼濟天下,可如今這曹家人留在這裏可不好啊!”
“怎麼就不好啦?”尹繼善不解地問道。
“那曹家雖說是詩禮簪纓之族,但畢竟是‘八爺黨’的餘孽,我等應該敬而遠之,就算你在萬歲爺麵前倍受器重,也要注意著這些,如果交友不慎就會給你和尹家帶來災禍,所以你必須盡快把這二人請出去”,尹泰說出了自己的理由,沒有給尹繼善留絲毫的餘地。
尹繼善這才算明白了,敢情這老頭子是在趨利避害呀,害怕曹霑和李筱給自己和家族帶來麻煩,真是夠謹慎的。
“阿瑪,可謂君子重於義而不是重於利,且不說他們不會影響到你和尹家,即便是影響到了,我也不會如此無情地趕他們走”,尹繼善斬釘截鐵地說道。
尹泰以為他是在說自己是個唯利是圖的小人,就有些生氣地問:“你的意思是我是重於利咯?”
“阿瑪,我不是這個意思,您為的是家族利益,可我為的是自己的良心和責任”,尹繼善見他有些誤會就急忙解釋道。
尹泰聽後越發覺得這尹繼善是在頂他的嘴,突然就拍案而起:“好,好!你光明正大,重情重義!那你就帶著那曹家人給我滾出去!真是個忘恩負義的東西,尹家白有你這等子孫!”
“出去就出去,額娘在尹家為奴為婢,我在尹家體會不到半點溫暖,這尹家的事壓根就跟我沒關係!”尹繼善實在是受不了尹泰的無理取鬧,便還了嘴。
“你這個逆子,竟然說出這樣的話,給我滾出去!”尹泰氣得橫眉倒蹙,倒在椅子上不停地揣著粗氣。
尹繼善長袖一揮:“走就走,清朝就是因為有你們這些隻為家族利益著想的落後官僚才導致一百年後的沒落,一個個都是利祿之徒!”
“額娘,這裏真不是你呆的地方,和我一起去影兒那裏住吧”,尹繼善先來找到張氏,想把她接走,以免讓她在這裏倍受折磨和剝削。
知子莫若母,隻見張氏走來握住他的手笑著說:“是不是和你阿瑪吵架啦?”
“道不同不相為謀,我什麼也不想說了”,尹繼善有些硬氣地說。
“你們倆的脾氣都這麼倔強,我也勸不回你,你要走就走吧,額娘是不能走的了,自從嫁到尹家,我就沒打算走過”,張氏眼睛有些濕潤起來。
尹繼善把她扶到炕上坐下問道:“這是為什麼呀?您在這裏被當做奴才使,讓我如何放心得下。”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這些都額娘的造化,你若真的有心,以後要是再當官的話,你就求皇上把我們這些人的賤籍取消了,這樣的話,不單單是額娘一人不會再為奴才,就連所有的青樓妓女藝女還有唱戲的都不會再為奴為婢了”,張氏意味深長地說道。
尹繼善聽了這位母親的話,倒對她添了幾分敬意,她雖是一介女子尚且知道為所有人著想,而那個大學士尹泰卻想不到這麼多,真是境界有所不同啊,也難怪這尹泰以前一直未受重用。
尹繼善答應了張氏,以後若能複出,就為天下所有賤民說話,給他們翻身。然後又勸了幾遍,但張氏死活都不跟他走,他隻得無奈地往曹霑和李筱這邊走來。
“尹大哥,你來的正好,我們正要去找你辭行呢”,曹霑見尹繼善走來,有些委屈地說道。
“這是怎麼了,是我招待不周還是什麼原因?”尹繼善明知故問。
李筱這時候挎著包袱走出來有些不高興地說:“尹大學士剛才把我們叫去談了一下,他說得對,我們不該連累你,影響了你的仕途,我們這就走了,你多保重。”
“看你這愁眉苦臉的樣子,像是被天下所有的人拋棄了似的,你們兩個能給我造成多大影響,也不想想我尹繼善會因為你們而一蹶不振嗎?而且我寧願不做官,也要保住這位未來的文學大師”,尹繼善說著就走過來揉搓了一下曹霑的臉蛋。
曹霑見此忙笑著問道:“尹大哥,你的意思是,你要和我們一起走嗎?”
“嗯,走吧,我們以後再也不來這裏了,我帶你們去我真正的家”,尹繼善從李筱身上搶過包袱就把手臂搭在曹霑的肩膀上徑直走了出去。
尹繼善看著曹霑就不自覺地說道:“霑兒,從此以後你就要經曆寄人籬下或者貧困潦倒的生活了,你害怕嗎?”
“沒事的,尹大哥,自古道天將降大任於斯人與,必先苦其心誌、餓其體膚,我如今又有何懼?”曹霑很堅定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