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滅滿清(1)(3 / 3)

範文程頓生感慨:“寧為太平犬,不為亂世民。待我大清一統海內刀槍入庫馬放南山之時,臣便歸隱山林,去過這種春耕、夏耘、秋收、冬藏的太平日子。”

皇太極道:“範愛卿,你也就是想想罷了,將來真的入主中原了,也不可能馬放南山刀槍入庫啊。天下打了下來,如何坐得穩,還是一篇大文章。今年,索倫部的博穆博果爾就沒有來朝,劄薩克汗派來個喇嘛致意,也沒獻九白之貢,中原的臣子們如張銓和張春者還有多少?每每想到這些,朕便常常有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之感呐。”

範文程道:“皇上能居安思危,慎終如始,真一代明君也。”

皇太極道:“一代明君朕不敢當,朕隻求能將先帝留下的攤子守住就不錯了。”

“何止是守住?皇上已將先帝之業揚光大成泱泱大國,隻待入主中原了。”

範文程對皇太極有著特殊的感情,快三十年了,君臣二人相處得十分融洽。皇太極和範文程在一起的時間要比與皇後哲哲在一起的時間多好幾倍。範文程對皇太極從心底裏景仰,知遇之恩,敬君之情,化作了鞠躬盡瘁的報效之行,他為有生之年能遇上一位一代明君而感到無比幸運:“皇上,古往今來,有多少人懷才不遇,最終皆老死林泉,文程卻能得遇明主,隨王伴駕,聆聽聖訓,並蒙皇上無比信任,此生足矣。”

皇太極心頭也是一熱,他聽得出來,範文程不是在奉承,而是在說心裏話:“正因為有你我二人的君臣際遇,才能有大清國今天。”

“皇上,千萬不能這麼說,臣隻是盡了些綿薄而已。”

“這些話還是留給後人說吧,嗬,看,濟爾哈朗他們來了。”

在濟爾哈朗的行轅,皇太極等人正品嚐著屯田的收獲:韭菜炒雞蛋,小白菜燉豬肉。

皇太極饒有興致:“上秋要是能收上個百八十萬石的,就解決大問題了。”

豪格因入關有功已恢複了肅親王之職,並重新兼管戶部,他在一旁讚道:“這樣一來,既省了運輸之資,又免去許多勞役之苦,一舉多得也。”

皇太極道:“明軍則不然,他們還得運,這麼打下去,不用多久,拖也把明國的財政拖垮了。祖承政屯田的建議,實是斷南朝臂膀之良策。”

皇太極問道:“鄭親王,那些從關內來的百姓情緒如何?”

濟爾哈朗答道:“還好,有飯吃,有衣穿,都很安分。不過,個別人不消停總是有的。”

皇太極道:“說是軍屯,其實主要還要靠他們。所以不能太苦了他們,不能餓死人,不能累死人,更不能打死人。絕不可離散他們的家室,沒女人的要想辦法給他們配個女人,有了家室,就能紮下根了。”

濟爾哈朗奏道:“皇上,從開春以來,就不斷有關內流民逃過來,臣弟都安置了,不知當否?”

皇太極眉頭微蹙:“他們怎麼逃過來的?”

“臣問過了,是從關內永平府那邊的馬蘭莊一帶,大多是直隸人。”

“這是冒著生命危險的逃亡啊,大概在老家實在活不下去了。既然來了,當然要安置,但要嚴格控製他們的交往,一律不許外出,特殊情況要出屯的,要有路條,沒路條的一經現,按明諜工論處,千萬不能讓明人的諜工混進來。”

“喳,臣弟記住了。”濟爾哈朗低頭應道

皇太極正象再說幾句鼓勵的話,忽然一名太監在匆匆小跑而來,說道:“陛下,大阿哥有秘本啟奏。”

“拿來朕看!”皇太極皺了皺眉頭

“喳~”小太監雙手將奏本遞上

皇太極展開奏本一看,臉上的微笑頓時變成了憤怒,“哼~膽大妄為,來人呐,備馬,回盛京”

為了拿下山海關,皇太極製定了圍城打援的大戰略。皇太極對山海關采取的圍困策略是三個月一換,現在正好是多爾袞負責圍困山海關。由於兩白旗被多鐸抽調了兩萬兵馬前往朝鮮,所以用來圍困山海關的兩白旗士兵數量很緊張,包圍圈並不是很嚴密。

濟爾哈朗圍困的三個月裏,山海關連蒼蠅都飛不出一隻。以至於城中柴盡,人心浮動。到了多爾袞這裏,年輕氣盛,熱血滿腔的多爾袞顯然不喜歡這樣的消耗戰。

一個多月之內,無論多爾袞如何挑釁,吳三桂就是在山海關城裏不出來。

城裏的明軍還是不見動靜,眾將士都沉不住氣了。莽古爾泰不知從哪搞來了一壇子酒,他暗中約杜度、碩托、葉克舒等人到帳中喝酒解悶。

喝到興起,碩托道:“皇上真是邪門兒了,就知道圍,這也不是打野豬,圍了大淩河,又來圍山海關,就不能讓咱們痛痛快地打一仗?不是我誇口,要是讓我打頭陣,不用三天,定能攻克山海關城。”

莽古爾泰雖然年長,但更是個急脾氣,他一揚脖,將半碗酒喝了下去,然後將碗往桌上一墩,吼道:“這是打得什麼鳥仗,再這麼圍下去,就把人憋死了。”

葉克舒也有些不耐煩,他端著酒碗,自言自語道:“是呀,這麼圍下去,什麼時候是個頭啊?要是城中的糧食真夠吃兩年的,咱們還圍上兩年不成。”

眾人七嘴八舌地議論著,杜度卻道:“你們說那些個話都沒用,皇上定下來的事你們還敢違抗?咱們得耐下心來,圍,好好圍,但可以換個圍法嘛。”

眾人聽出他話裏有話:“怎麼個換法?”杜度壓低聲音將主意說了一遍。莽古爾泰頭一個讚成:“行,不耽誤事,我看行。”

碩托笑了:“就數你鬼點子就是多。”

“別管是不是鬼點子,你就說你湊不湊這份子吧!”杜度笑道

“行~”碩托點了點頭

遠在盛京的皇太極生怕圍城的將士們懈怠,幾乎三天便是一封勸諭,告誡多爾袞等,一定要嚴加圍城,要步步靠近,逐漸縮小包圍圈,形成漸逼之勢,萬萬不可功虧一簣。

多爾袞正在看皇太極的諭旨,心中卻想著遠在朝鮮的多鐸,不知道他此行收獲如何。

碩托此時恰好進來,“見過十四叔~”

“碩托啊~”多爾袞順手將皇太極的書信交給碩托,碩托接過來草草看了一遍:“還是圍,步步緊逼。圍,圍,圍,到什麼時候是個頭?這仗打得真沒勁。再這麼圍下去的話,兵就不好帶了。”

多爾袞笑而不語

“十四叔,要我看不如這樣,咱們也來個輪換。”

多爾袞心中一動:“怎麼個輪換。”

“反正城中的明軍也跑不了,咱們每牛錄抽出五十人來,輪著回家,一來誤不了圍城,二來也可慰將士們思家之苦。”

多爾袞低著頭心中琢磨道:“這倒是個不錯的主意。”他有些猶豫:“皇上是要我們步步緊逼呀。”

“吳三桂還能長翅膀飛了?過了年咱們再步步緊逼就是了,反正皇上也不讓攻。”

“這與皇上的諭旨可是背道而馳呀,皇上怪罪下來怎麼辦?”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們這麼作也是為了保護士氣。”

多爾袞還是不放心:“你七叔他們怎麼想?”

碩托一拍手,莽古爾泰領著眾人一齊湧了進來:“十四弟,我們都同意這麼辦。”

多爾袞笑了:“原來你們都狼狽為奸了。好吧,那就每牛錄先抽出五十人,每天回去一批,每批限期八天。不得拖延。”

八天後,圍城的兵力少了五千多人,而且大都是小頭目,多爾袞擔心為敵所乘,悄悄後退了三十裏。城上的士兵現清軍後撤,急忙報告吳三桂。吳三桂登上城頭,向清營眺望:清軍又耍什麼花樣?看後,他未動聲色,派了十幾名哨探出城偵察,後半夜,哨探們回來報:三十裏之內沒有現清軍。吳三桂暗暗驚喜,他正在為城中柴草將盡而愁,蒼天有眼,每到緊要關頭,便有天公助我。

他立即命兩千士兵出城,搶割盤錦一帶的柳毛、蘆葦,刨田裏的莊稼茬子,凡是能用來燒火的東西都要收拾進城。一些膽大的士兵竟上了紅螺山,砍回了不少真正的柴禾,不到一天的功夫,竟搞到了近半個月的柴草。將士們無不喜笑顏開,大營中的煙筒又冒煙了,有了火,人們心情也暖了起來。

最先得知多爾袞他們搞小輪換的是奉命率領兩黃旗兵馬趕來增援的豪格。皇太極知道兩白旗被調走兩萬人,兵力不足,所以特地派長子豪格率領兩黃旗的部分兵馬前來支援。哪知道豪格還沒到山海關,沿途便不斷看見兩白旗以及其他各旗本該圍困山海關的兵馬正在一隊隊的回家。一打聽才知道,原來多爾袞擅自在山海關搞起了小動作

多爾袞違背軍令的消息被豪格參了一本,豪格很會作文章,身邊的伊盟也會為豪格潤色語言,他們倆就是一丘之貉,是死黨。伊盟是皇太極身邊的紅人,是兩黃旗的都統,也就是皇太極親軍的總指揮,由此可見皇太極對他的信任。而豪格是皇太極的長子,履曆立戰功,是未來皇位的有力人選。伊盟正是看中了這一點,才與豪格結夥。兩個人是各取所需。豪格非常的嫉妒多爾袞,因為豪格盡管戰功卓越,但總是在多爾袞的下麵,有多爾袞就無法顯現出豪格,正所謂一山難容二虎,所以豪格才處處與多爾袞作對,盡管多爾袞是豪格的十四叔,但兩個人年紀相當。至於伊盟與多爾袞的關係是剪不斷、理還亂。

皇太極回到盛京清寧宮之後,氣的破口大罵:“多爾袞這個混賬,竟敢壞朕大計。”他召禮親王代善和範文程等人來議道,“二哥,你看看,你看看,朕命多爾袞步步緊逼,他卻步步後退,一退就是三十裏。結果怎樣,吳三桂又有了柴禾,朕本想搶在吳三桂援軍到來之前拿下山海關,這樣的話,義州、山海關、大淩河便形成了一道防線。他這一撤不要緊,整個布署都打亂了,豈有此理?他眼中還有沒有聖命,還有沒有朕這個皇上?”

在非正式場合,皇太極還是習慣稱代善為二哥,代善見皇太極氣成這副模樣,料是多爾袞闖了大禍,他拿過濟爾哈朗的信看了一遍,也動了怒:“胡鬧,立即將他調回來,嚴懲不殆。”

皇太極當即下令:命兵部參政哈爾、潭拜火趕往前線,替回多爾袞等。多爾袞、莽古爾泰、杜度等立即返京,在盛京城外舍利塔處反省,沒有旨意,不許進城。

多爾袞意識到問題嚴重了,與杜度議道:“皇上十分震怒,你看如何是好?”

杜度也是無可奈何,隻得說道:“事已至此,咱們能擋就擋,擋不住就認罪認罰,大不了再降職罰銀罷了。”

返程的路上,多爾袞一聲不吭,眾人也都默默無語,杜度知道這禍是他引頭闖的,更不敢說話。行至舍利塔,天色已是黃昏。到了寺門前,現範文程、希福、剛林等三位大學士正在門前恭候,眾人急忙滾鞍下馬。

範文程等先行了叩拜禮,又寒暄了幾句,便正色道:“睿親王多爾袞接旨。”

多爾袞率眾人跪下。

“口諭:多爾袞,你膽子不小啊,打了幾次勝仗,就忘乎所以,昏了頭了?朕讓你步步緊逼,你卻步步後退,是何居心?你心中還有沒有聖命,還有沒有皇上?因爾撤圍,貽誤了破城之機,你該當何罪?你們幾個混帳東西,包括朕的糊塗七哥,好好在舍利塔寺麵壁思過,沒有朕命,不許進城。”

多爾袞聽著這番口諭,簡直就是劈頭蓋臉的一頓臭罵,連睿親王和十四弟都不叫了,而是直呼其名,到最後又來了個混帳東西。皇上從來沒這麼罵過他,哪怕是那次大鬧大政殿,可見皇上這次氣到了什麼程度。他叩了頭站起身,眼淚流了下來。

範文程陪笑道:“睿親王把心放寬些,好生帶著大家在這反省,要有個態度,臣好回去複命。”

多爾袞困惑地問道:“範先生,皇上怎麼動這麼大的肝火?”

範文程搖了搖頭,答道:“皇上這次築義州城興屯田,目的就是要廓清關外,山海關被圍多日,城中柴草已盡,諜工正想用間,爾等一撤,前功盡棄矣。倘若再圍些日子,我們就會在吳三桂援軍到來之前拿下山海關,你們誤了大事了。”

多爾袞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決定竟造成如此嚴重的後果,他懇求道:“範先生,我等知罪了,還請範先生多多周旋。”

“這個無須睿親王吩咐,臣自當效力。”

莽古爾泰卻不以為然:“皇上沒必要這麼小題大作嘛,我們讓士兵們輪換也是為了整修兵器盔甲,調養戰馬,以利再戰。”

範文程臉色一變,當即頂了回去:“饒餘貝勒要是這麼認為,臣就無能為力了。事情出了不怕,怕的是沒有個誠意,爺幾個的心思還能瞞得了皇上?所以,臣以為還是好好反省為上。”

第二天下午,範文程從城內返回,他宣諭道:“爾等既已知罪,當從輕落,死罪免了,多爾袞降為多羅郡王,罰銀一萬兩,奪牛錄二;莽古爾泰、杜度各罰銀兩千,碩托罰銀一千……”

多爾袞就這麼被降了職,圍困山海關的任務,又落到了濟爾哈朗的身上,多爾袞在交了罰銀並上書請罪之後,又被派去圍困山海關。

皇太極處置了多爾袞之後,覺得自己的權威得到了更進一步鞏固和彰顯,心情十分愉快。但是在朝鮮的多鐸遲遲沒有消息,這讓皇太極又有些擔心。

“吳三桂的大軍正在步步逼近,而多鐸的兩萬勁旅卻遲遲不歸,難道他也像阿敏一樣想在朝鮮稱王?難怪多爾袞會公然違抗我的命令~~”皇太極開始胡思亂想起來,想著想著,皇太極忽然感覺十分疲倦,哈欠連天,但是卻有不想睡覺,他知道這是自己的煙癮犯了

“來人呐,煙袋!”皇太極說道

“喳~”立刻有小太監將一杆金煙袋雙手遞到皇太極麵前,“恩~這朝鮮產的煙葉就是有勁道!”皇太極在陣陣煙霧中繼續構思他入主中原的美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