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清明夜(1 / 1)

四月春風撫上臉龐,帶著泥土的芬芳與自然。我轉過身,看著泠然,欲言又止。

“小姐,你真的不讓我一起去嗎?”泠然低下頭,“小姐……”

“好了,不要說什麼煽情話。我走了,你珍重。”我緊緊握了握泠然的手,然後鬆開,毅然轉身。我怕,我會忍不住。

我長長呼出一口氣,心裏像是輕鬆了許多,又好像重了許多。渾身輕飄飄,讓我有些無所適從。這一轉身,就再也不能回頭。

府外的空氣是那麼清新,又是那麼陌生。

我拉了拉包袱,順著張媽指的路,走向一片樹林。

這是謝府下人們常常提起的後山。

對於後山,我沒什麼好印象。聽下人們說,那是一個及其陰森恐怖的地方,猛獸無數,經常鬧鬼。可是如果走大道,我很快就會被謝府的人找到。

我歎了口氣,人生啊,就是這樣,有些事情,不是你想不做就可以不做的。

好在我這個人隨遇而安,既然無法改變,那就接受。人生哪來那麼多圓滿,後山的路,總會走到頭,就像困難,它困得了我一時,困不了我一世。

這麼想著,心裏舒坦了許多。

我摸了摸懷裏的半塊玉佩,娘,謝謝你給我勇氣。今天清明,府裏的大部分人都去為先輩們掃墓。娘,原諒孩兒不孝,因為隻有這個時候,我離府最容易。

我想著心事,不知不覺已走到了山裏。回過頭,滿地青蔥,卻再無人家。

我看此刻陽光正豔,不禁想起隋朝一個無名氏的詩:

楊柳青青著地垂,楊花漫漫攪天飛。柳條折盡花飛盡,借問行人歸不歸。

一路上,我吟著詩,賞著風景,雅性無限。天也就這麼無聲無息的黑了下來。我停下腳步,屏住呼吸,一動不動地聽著周圍的一切動靜。白日裏,群樹蔥蔥,似美景,而現在,黑影婆娑,像妖精。白日裏,鳥鳴啾啾,是動聽,而現在,叫聲四起,如鬼音。

天幕染黑的速度快的驚人,我呆在原地不敢再往前一步。

今天是清明,傳說中的鬼節……

我坐在樹下,閉著眼,隻感覺背後一陣涼颼颼。

我緊緊抓著手中的玉佩,娘,您的在天之靈要一定要保佑孩兒啊。

遠處似是傳來瑟瑟簫音,若有若無,亦近亦遠。幽幽傳入我的耳中,淒涼無限,恐怖萬分。

老天啊!我腦中一片空白,真,真撞見鬼了?我真希望自己可以立馬死去,在我心裏,無論怎麼死,都比被嚇死的好。

我又往後坐了坐,隻感覺沒有任何退路了,那奇怪的簫聲卻越來越近。

我張了張嘴,也不知自己是怎麼叫出來的。仿佛整個世界,就隻有我的尖叫聲。

“啊!啊!啊——”我捂著耳朵,低著頭拚命的尖叫著。就在我叫的頭昏腦熱天昏地暗撕心裂肺鬼哭狼嚎山崩地裂時,突然莫名其妙的像斷了氣似的停了下來。

我驚恐的睜開眼,一下子就看到了麵前點住我穴道的人。借著月光,我勉強看清了他。

一襲大紅的衣衫,在晚風中微微舞動。他右手執簫,左手挽袖,露出了如玉的手。

“姑娘這是怎麼了?我就解開你的穴道,不過姑娘可否答應我,不要再叫了?”他的聲音像沉浸在夜色裏的月光。溫柔而魅惑。

我點點頭。轉眼紅光一閃,穴道已解開。

“你……”我喘著氣,聲音微微嘶啞。

“此間夜色濃重,姑娘怎麼孤身一人?”他神色溫和目光遙遙的落在我身上,我們明明靠的這樣近,我卻覺得我們離的是那麼遠。我想,或許有些人天生就是這樣,給人以不可及的距離感。

我凝視著他在月色下靜謐深邃的眸,道;“出門在外,雖有不便,但可自行解決,無需人多。”

“姑娘膽色過人,在下佩服。”他負手而立,站在月光裏,紅衣印著碎影,風聲宛如簫音。

“鬼都給公子嚇死了,我還有什麼好怕的?”我低下頭,心裏的恐慌並未全部退去。

他望著我,笑而不語。

“我……請問公子,附近有客棧嗎?”我拽了拽肩上的包袱,手心裏竟全是汗。

“沒有。”他道。

“啊!”我一下子驚叫起來,顧不得禮儀,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子,“怎麼會沒有客棧?”

他恩了一聲,神色清淡:“姑娘是第一次出遠門吧。”

我悶哼一聲,隨即他又笑了:“凜山向來沒有客棧,姑娘怎會連這點都不知道。”

我低下頭,沉默不語。

“其實在下經常睡在這裏,對山路較為熟悉,姑娘若不介意,在下可以帶姑娘找到今晚休息的地方。”他的話如天籟一般落入我耳裏。

我又拉了拉包袱:“不介意,不介意。”

他轉身,我緊緊跟在他後麵,一路上,誰也沒有講話。

明月千裏,對於謝府,今晚怕又是一個不眠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