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抱犢寨(2)(1 / 2)

畢進楊再興一行數十人離了應天府,不數日到達滑州。副將王蘭率三千黑甲騎軍已在城外相候。這些騎軍都是跟隨楊再興最久的太行義軍。經過與金兵的半年廝殺,三千黑甲軍早被血火淬煉成了精銳之師。

三千黑甲立於滑州城外,腰杆挺拔,宛若木石,靜默無聲,但在明亮的刀槍之上,卻散發出一股衝天殺氣,嚇得空中的飛鳥卻紛紛繞道,不敢從軍士頭頂飛過。戰馬也感應到了這股殺氣,不安地打著響鼻。

韓常心悅誠服地說道,“楊將軍,沒想到你不但武功比我高,練兵的本事也比我厲害。韓某自問練不出這等精兵。”

楊再興搖頭說道,“韓兄先別往我臉上貼金,我可沒有練軍的本事。這些騎軍都是我義弟王蘭,外加嶽帥派來的三百隊率訓練而成。我是隻管廝殺的。”

韓常哈哈大笑道,“我也是天生的廝殺漢!”

楊再興用手指著像鬆樹一樣挺拔的王蘭說,“所以咱們這次北上,更加離不開我這位義弟。”

梁興畢進韓常都把目光轉到了王蘭身上。王蘭長得眉清目秀,本來應該是一個小帥哥,可惜臉上的幾處傷疤令人觸目驚心,也給王蘭平添了一股滄桑的精悍之氣。

楊再興看著王蘭問道,“城裏防務交結清楚了嗎?”

自從宗澤去世,被宗澤派往滑州的楊再興對朝廷再無幻想,果斷豎起了日照長城的護民戰旗。兩個統製官,劉衍選擇了趙構,張協選擇了護民軍。

此番軍事會議,張協被調往陳州。如今鎮守滑州的武將乃是嶽飛的舅舅姚政。知府則是應天府進士王三元。楊再興和王蘭率三千騎軍離了滑州之後,滑州防務就由姚政負責。滑州是河北西路中樞所在,位置緊要,不容有失。所以楊再興才有此一問。

王蘭笑道,“大哥盡管放心。姚將軍是個精細人。這幾天和新上任的王知府四出巡視,早出晚歸,十分用心。今早出城前,他還托我向你們賠罪呢。說諸事繁瑣,不能親送大哥。”

楊再興開玩笑地說了一句,“他是嶽帥親舅,我可不敢怪罪他。”

眾人也都哄笑起來。

姚政軍略如何,眾人並不清楚。因為在竹蘆渡和沙古質的戰鬥中身負重傷,在應天府將養數月,方才痊愈。等他終於能上戰場了,中原保衛戰也到了尾聲。不過從王蘭的敘述來看,姚政至少是個極用心的戰將。

楊再興抬頭望了一眼城頭上的士兵,目光轉向北方,大手向北天一指,厲聲喝道,“弟兄們,一路向北!”

從滑州到真定府的數百裏路極為荒涼,一個個殘破的村莊癱坐在大地之上,人煙極為稀少。官道兩邊的良田半數拋了荒。半數種上了大豆幹粱。一個個農夫佝僂著背在田間勞作,多是老弱婦孺,望見數千騎軍馳來,先是一陣慌亂,跑得動的就往高粱地裏山穀河岔裏跑,跑不動的老者就聽天由命地站在田裏。等到他們看清旗幟上的長城日照,當即定下心來,扯著脖子喊道,“都出來幹活了!來的是不擾民的護民軍。嶽帥的軍馬!”

躲藏的人就訕訕地走出來,衝路過的黑甲軍不好意思地傻笑。天下間不擾民的軍馬隻有這一支。在護民軍麵前還要躲藏的,隻有金狗和燕地馬賊。

楊再興在馬上打量這些農人,發現無一不是破衣爛衫,猶如乞丐。小孩子根本沒有衣服穿,全都光著瘦骨伶仃的身子。

梁興心思靈便,當即解說道,“楊將軍,這些農夫都是剛安頓不久的流民,雖然眼下困苦,秋收之後就好過了。張知府給每戶流民都分了三十畝無主良田,又分了種子。並免了今年的賦稅。所以秋收過後,百姓絕對吃喝不愁。”

張知府就是鐵骨縣令張龔。張龔本就是進士出身的正牌縣令,精於政事,鎮守抱犢寨隻是出於讀書人的一腔熱血。畢進接管抱犢寨後,張龔就繼續負責真定府政事。為了應付流民大潮,嶽飛特意請張龔坐鎮開德府。張龔不負眾望,成功說服了數百萬最剽悍的河北西路流民回轉家園,種地開荒。嶽飛很佩服張龔這種既有本事又有風骨的文人,就把張龔派到了大名府當知府。

而從流民一眼就能認出護民軍旗來看,張龔做得相當不錯。他不但安頓了數百萬流民,還把護民軍旗幟安頓進流民的心裏。

楊再興歎了一口氣。“我以為滑州百姓日子夠苦了,因為比不上應天府。但和這些流民一比,滑州百姓又算幸運了。”

金兵圍困半年,始終拿不下滑州城。雖然城外村莊多被毀掉,畢竟百姓躲進了城池,逃過了金兵的狼牙棒。金兵退去,百姓回轉鄉裏,在廢墟上搭起草棚,很快就恢複了鄉村生氣。

正因如此,滑州百姓過的就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日子。比從未遭受金人洗劫的應天府,那是大大不如。但和曾被金人占領的真定大名相比,則又遠遠勝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