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義不擅陰謀詭計。他有點發愁地說,“王彥愛兵如子,甚得軍心。想讓他的士卒產生嘩變,恐怕有點困難吧?”
徐進士自信地說,“周總管,王彥沒有你想的那麼得軍心。這幾個月他甚至連軍餉都發不出來,還會有幾個士兵真心跟隨他呢?再說王彥手下的猛將傅慶,可是一個爛賭鬼。此人,好賭好色又好酒,所以我決定,就從傅慶身上下手。借傅慶的力量,逼走王彥。”
傅慶這段時間過得極為鬱悶。他本想在王彥麾下縱橫沙場,成為天下名將。他幾乎做到了這一步。王彥在孟州硬撼宗翰大軍的那段時間,傅慶用手中大刀,砍了兩個女真千戶長,還有一個漢兒萬夫長。
他的這份戰績當然也是極為亮眼,但和投入護民軍的另外兩位哥們相比,他的戰績可就不值一提了。和他同姓的傅選如今已是燕雲軍團的主力騎兵師長,殺過女真一個完顏家的萬戶長。漢兒萬夫長,傅選至少砍過三個。
另一位騎牛作戰的焦文通,更是讓傅慶羨慕不己。現如今,試問天下人,不論大江南北,蜀中粵南,有誰不知瘋牛焦文通的名號?伏牛山陣斬金國名將啼哭郎君完顏撒裏喝,更是讓天下皆驚,也讓天下皆服。
可是,這些名頭本來都應該是屬於他傅慶的。至少傅慶自己是這麼認為的。
如果在二龍山前,他和傅選焦文通同時投靠嶽飛,就憑他的一身武功,他敢保證,自己的名頭絕對比傅選焦文通要大許多。
可惜世事沒有如果。他選了王彥做統帥,從此隻能和王彥同進同退。傅慶雖感氣悶,倒也沒有背叛王彥的心思。王彥得不到朝廷的接濟,窩居磁州,傅慶當然也隻能放下手中軍刀,投身於磁州的賭坊之中。
這個夜晚,傅慶的手氣特別的差。他在一家如意賭坊和人猜大小,竟然一連輸了二十八把。
贏了傅慶的是一個胖胖的綢緞員外,臉圓得像個西瓜。
黎明時分,傅慶還想再賭。
胖員外卻搖了搖大腦袋,直接把胖手伸到了傅慶眼前。
“傅將軍,你先把輸給我的錢給我吧?”
“總共輸你多少錢?”
胖員外從長袍底下掏出一個小算盤,啪啪啪打了幾下,語氣清晰地說道,“總共五百三十兩。”
“什麼?有這麼多嗎?”傅慶差點跳了起來。“你這個奸滑的家夥,休得唬我!”
胖員外依然滿臉笑容,對在自己臉前晃悠的砂鍋大的拳頭視而不見,一字一句地說道,“願賭服輸。傅將軍,可不要仗著拳頭硬就耍賴呀。再說了,真有本事就去打金狗。在我們平民百姓麵前晃拳頭算什麼本事呢?”
傅慶差點被氣炸。他探出右手,一把就把二百斤重的胖員外提到空中。傅慶瞪著牛眼,口沫橫飛地說,“俺傅慶又不是沒殺過金狗。我殺過兩個女真千戶,一個漢兒萬戶。至於普通金兵,俺殺的沒五百也有二百。你這廝算什麼東西,也敢來嘲笑俺?”
胖員外被勒得喘不過氣,臉都勒紅了。賭坊裏的管事趕緊來勸。傅慶一鬆手,胖員外掉了下去,直接在地上摔了個屁股蹲。
可是這個胖員外倒也是塊滾刀肉。他深吸了幾口氣,剛喘勻呼吸,立即又說出一句讓傅慶爆炸的話。
“傅將軍殺過金人,俺當然早有所聞。但殺得都是金人的無名小卒,又不是啼哭郎君完顏撒離喝。恐怕也沒有什麼值得吹牛的吧?”
傅慶被說得啞口無言。不過他很快又回了一句。“那是完顏撒離喝沒撞上我。真撞上我了,也是一刀兩段。”
胖員外笑嘻嘻地說道,“躲在磁州城內喝酒賭錢,當然不會撞上金軍萬戶了。”
“你這個奸商。“傅慶這下再也忍不住了,伸手去揪胖員外的脖領。胖員外這次的反應倒是出奇的快,向後一閃就避開了傅慶的手。傅慶伸手去捉,這個胖員外的身法卻極為靈活,借著其他人的身軀閃轉騰挪。一時半會之間,傅慶竟然還拿不住他。
胖員外的嘴特別毒,一邊躲閃,還一邊不停地嘲諷傅慶。“如今二十萬金狗鐵騎,離磁州不過二百裏。如果傅將軍真有本領,就應該領軍去打金狗,而不是躲在磁州城內喝酒賭錢,輸了還賴賬。聽說你父親死在金兵手裏。既然你身負絕技,更應該去前線和金狗硬碰硬,而不是當縮頭烏龜。”
傅慶被胖員外的這幾句話氣得渾身發抖。他畢竟也是上過戰場的人,在極度氣惱中反而冷靜下來,沒有被此人氣得發瘋。他站在原地,不再試圖揪住這個肥胖如豬卻又靈滑如猴的奸商了。
“俺傅慶絕不是畏金之人。但我如今身為王彥將軍的先鋒官,當然要聽王彥將軍指揮。如果王彥將軍明日上前線,我明日就跟著王彥將軍去殺金狗。”
胖員外冷笑一聲,“若是王彥將軍明日撤往長江以南呢?傅慶將軍是不是也要惟王彥將軍馬首是瞻?”
“當然。”傅慶不假思索地回答,“俺是軍人,當然要服從軍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