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未跟著掃了會兒地,因為賢妃不在宮中,所以神經全然沒了先前的緊繃,但多少還是有些緊張的。死而複生以來,他基本上沒和司無正分開過,此番在宮中為了賢妃與德妃的糾葛逼不得已分頭行動,他心裏其實是沒有底的。
因為清未是人,哪怕死過一回,依舊是人,與荀大義和裴之遠這些鬼魂不同,他再死一回怕不是就真的死掉了。而司無正雖然瞧著也是尋常人類,但清未能感受到不同,不僅僅是身份地位,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比如司無正的刀能削斷厲鬼的指甲,比如是半個鬼差的裴之遠都對司無正頗為客氣。
說到底清未才是所有人當中最沒用的。
他揉了揉眉心,把紛雜的想法拋之腦後,專心地思索起如何潛入寢殿。
裴之遠說:“賢妃娘娘的寢殿每時每刻都有人把守,門前兩名護衛,門外還有十二人為一組的巡夜兵,若不製造出點混亂,這些人勢必死守宮門,不放任何人進去。”
清未點頭:“這的確是我們潛進去的最大難點。”他掃了荀大義一眼,見厲鬼貓在草叢裏薅枯草,忽而心生一計。
“尋常的事肯定不會驚動寢殿的守衛,但如果是著火了……”
裴之遠和荀大義聽得皆是眼前一亮。
“這法子好,著火了大家都會幫忙救火,就算是守衛也不可能幹站著看寢殿燒起來。”
得到二鬼的認同,清未鬆了口氣:“那現在咱們隻有一個問題,宮中禁止宮人攜帶火石,尋常打火的東西也一律不許有,咱們怎麼生火呢?”
“這倒不難。”司無正扯過在一旁興奮的荀大義,“這家夥是厲鬼,雖然沒什麼大本事,但是用怨氣點燃幾顆火星還是可以的。”
“你怎麼不點啊?”荀大義不滿至極。
裴之遠輕哼一聲,揣手道:“我以後可是要當鬼差的鬼,若是被閻王爺發現我故意放火燒皇宮,業績就不好看了。”
荀大義氣得“你”了半晌,最後懊惱地蹲下來:“行吧,反正我就是個無人心疼的小厲鬼,你們都欺負我。”結果話音剛落就被荀大義踹走了。
清未聽得於心不忍,覺得是自己的法子害了荀大義。
“沒事兒。”裴之遠不以為然,抬手拍他的肩,安慰道,“我嚇唬荀大義呢,他這種厲鬼,除了我這種半吊子鬼差,別的鬼差大人根本懶得管,閻王爺日理萬機,哪裏會在乎他點燃了哪朝哪代的皇宮啊?”
於是這事兒就這麼說定了,清未趁著天沒黑,拎了兩盞燈籠去偏殿前等待司無正,可司無正並沒有回來,他雖然焦急,卻也無計可施,隻得把其中一隻燈籠藏在偏殿的門後,自己拎著另一盞往正殿前去,這些燈籠都要靠掌事嬤嬤一盞一盞地點燃。
清未排著隊,掌心冒汗,怕掌事嬤嬤察覺出異樣,哪知對方眼皮子都不抬,點完火催他快些離去。清未愣愣地尋到一旁的荀大義和裴之遠,把方才的事兒說了。
“也難怪她不上心。”裴之遠輕聲嘀咕,“巡夜都是兩人一組,也算是互相監督,誰一不小心燒著了宮裏的東西,少則杖責五十,多則上百,她不怕太監們惹事。”
“那……燒著了寢殿呢?”清未忍笑問,邊說,視線邊往荀大義身上飄。
裴之遠略一沉吟:“定然是誅九族的罪了。”
荀大義聽得渾身發抖,他是個厲鬼自然不怕,可他不能牽連被自己附身的小太監。
“所以就算有燈籠,咱們也不能用這裏的火。”裴之遠把燈籠拎到眼前看了看,“要不然以後嬤嬤查起來,發現少了盞燈籠,肯定會責罰無辜受累的太監。”
所以無論如何,荀大義都得用怨氣變出點火星來。
天在不知不覺間黑了,清未拎著燈籠跟在裴之遠身後,裝模作樣地巡夜,他時不時往偏殿的方向看,寄希望於司無正能拎著燈籠出現在夜色裏。
隻可惜黑暗中隻有飄搖的樹影。
清未更加擔心,他不知道司無正在宮中查到了什麼線索,也不明白司無正為何要失約,但一定是碰見了麻煩才會到現在都不見蹤影。清未心知在皇宮裏遇到任何事都不是小事,但他著急也沒有用,此刻隻能先按照計劃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