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之遠先飄出來,擋在荀大義身前賠笑:“司大人,早上好啊。”
司無正正愁沒處發火,冷笑道:“廢話少說,你們要是拿不出點線索,等會我就把荀大義這個厲鬼扔到慈寧寺裏去。”
被點名的荀大義抖得跟個篩子似的,他是厲鬼,還是怨氣沒那麼大的小厲鬼,往佛前一站怕是能燒成灰。
好在裴之遠還真發現了些事情:“司大人你聽我說。”
“你從慈寧寺帶回來的石頭不是一般的石頭。”
司無正冷哼道:“這還用你說?”
“是……是佛像上的石頭。”裴之遠撓了撓頭,被嚇得舌頭打結,“我……我連夜問了幾個關係好的鬼差。”
清未聽來了興趣,把司無正扯到身後:“仔細說來聽聽。”
司無正敢對鬼魂發火,卻不敢得罪剛吵過架的嫂嫂,憋屈地站在他身後豎起耳朵聽。
原來這石塊不是別的,正是塑佛像所用的材料。
“你們不是說石頭上還有金箔嗎?”裴之遠拍了拍腦袋,“那正是佛像身上的啊!”
鬼魂一說,清未倒還真的想起來佛像身上的顏料有一部分就是金箔。司無正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靠著院中的樹蹙眉思索。
“你們是說……那些人半夜搬運的是佛像?”
裴之遠遲疑地點頭:“應該是。”
“不可能。”司無正一口否定這個想法,“如果佛寺裏少了佛像,我和清未理應發現,可我們去過的禪院根本沒有任何異樣。”
清未也點頭:“的確沒有。”
這下裴之遠和荀大義麵麵相覷,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了,卻篤定道那些石子肯定是佛像身上的,不會有錯。清未也不是不信鬼魂的話,隻是事情實在過於蹊蹺,他想不明白那些人為什麼要半夜在慈寧寺搬運佛像,要說佛寺年久失修也是有的,修繕佛像實屬常事,就算臨近二月二的祭禮也沒必要在夜裏動手。
他問司無正要不要再上山。
“上還是要上的。”司無正揉著眉心發愁,“但這回是以大理寺卿的身份前去調查,更難問出線索了。”
清未聞言,猶豫地開口:“既然……住持有所隱瞞,那是不是代表這件事與他有關?”
“我覺得脫不開幹係。”
“可我覺得他人還不錯。”清未歎了口氣,“總也不願相信。”
然而世間讓人無法相信的事情太多了,他想,每一副皮囊下麵都隱藏著稀奇古怪的靈魂,他是如此,司無正亦如此。
如此一來他們決定一日後再上山,今天且待在家裏好生歇息。
司無正暫時把慈寧寺的事拋在腦後,將屋裏的桌椅搬了一套到外麵,與清未坐在樹下曬太陽。
他問:“照理說我也不是人,怎麼曬太陽一點事都沒有?”
“他們不也沒事嗎?”司無正隨手一指。
清未望過去,盯著坐在樹叉上的裴之遠和荀大義笑:“裴大人是半個鬼差,自然不怕太陽,至於荀大義……許是化為厲鬼就不怕的緣故吧?”
就算真相不是如此,他也猜得**不離十了。
微風徐徐,春日溫暖的光透過樹叉流淌到清未身上,他覺得有些困頓,伸手撫摸衣擺上的光斑,摸著摸著就摸到了司無正身上。黑色的勁裝上滿是褶皺,清未把手指塞進去摳摳,然後意識到自己逾越了。
“做什麼?”司無正忍笑捉住他的手,“可是不生我的氣了?”
“鬆手。”清未咬牙掙紮。
司無正偏不鬆,將他的手指遞到唇邊親了親。清未剛欲再次掙紮,眼前忽然飄落了幾片樹葉,他困惑地仰起頭,剛好對上兩雙含笑的眸子。
於是司無正又把另外一隻鞋子扔了出去,扔完嘀咕道:“就該把他們都趕走。”
跟個孩子似的鬧脾氣,倒真的把清未逗笑了。
“你和他們置什麼氣?”他走過去把司無正的鞋撿回來,耐心地說,“難不成你還真想在這兒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言罷見司無正一臉憋悶的模樣,方知自己戳中了對方心裏的小九九,登時氣得笑起來:“你心裏還能有點別的事嗎?”
“嫂嫂嫌棄我。”
“我是嫌棄你。”他已不吃這一套,順著話茬說下去,“你又能拿我如何?”
司無正還真的不能拿清未如何,氣惱地坐在椅子上悶悶地喝了幾杯茶,抬頭見裴之遠和荀大義變了套圍棋出來下,心裏也有些癢。
“你們下什麼呢?”
“我讓他一手,結果他還是被我吃定了。”裴之遠喜滋滋地揮手,棋盤便飄飄悠悠地從樹上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