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況不妙。這個趙狗財是個地主惡霸,專門欺負窮人。他和我們家仇恨很大……這裏不能待了!趕緊走!”陳連長說。
幾個人立即站起身。
“陳言,你帶叔叔們從後門出去。從衝子北嶺的小路上往江邊走。到了江邊,再往鳳棲渡走。我記得那裏有渡船。你路熟,趕緊帶叔叔們渡船過江。”陳連長說到這裏,把目光轉向戰士們,“到了江北,就好一點了。那裏有我們的人。找新四軍江北部隊。快走!越快越好!”陳連長催促道。
“好!”陳言答應著。
“等等。如果鳳棲渡沒有渡船了,你們就沿江邊小路往蕪湖趕,再到蘇南找遊擊隊,或者到鎮江句容找茅山遊擊隊。快走吧!”
“爸爸,你不和我們一起走?”陳言問道。青澀的麵容和哀愁的眼神讓陳連長心中一揪——兒子的臉上還帶著稚氣,卻讓他承受如此艱難的擔子,陳連長感到很內疚。
“我要去找你妹妹。你們快走!”
“妹妹到哪裏去了?”陳言問。
“去買饅頭了。你快走吧!”
“爸,我和你去找妹妹!讓叔叔們先走!”
陳言很愛妹妹,不忍心就此和妹妹生離死別。
陳連長拔出手槍,對向陳言,又指點著眼前的幾個人:“還婆婆媽媽的。叔叔們認識路嗎?再不走,就都走不了了!”
陳言轉過身,打開後門,又調過頭,望了一眼父親,差點掉下眼淚。
幾個人跟著陳言一齊出了後門,迅速往北奔去。
陳連長拴上後門,把幾張長條凳順好了,又將桌上的茶碗收起來,緊接著拿起掃帚,把地上的煙頭掃進簸箕,倒入門口的爛泥塘裏,隨後返身將家門關上,正欲出門,他隱約聽見小路上傳來幾個人的說話聲。
陳連長情知不妙,立即推開門,進了屋子,隨後拴上門。
“陳德倫,別躲了。我看見你了。快開門。”陳德倫聽到趙狗財在門外叫喊著,隨後就響起了“砰砰砰”的敲門聲。
陳德倫連忙向後門跑去——他想打開後門逃出去找小紅萍。可是,剛走了兩步,他立即停下了。
“這樣很可能暴露陳言他們的去向。”他想。
“還不開門?再不開,我就砸門了?”趙狗財一邊說一邊拍著門。
陳德倫打開門。
他看見趙狗財站在門口,身後有七八個人。
“嗬嗬,陳德倫,你回來了?在新四軍混得不錯吧?”趙狗財露出金牙,奸笑著。隨即轉回身,對旁邊一個精瘦的男子說,“杜隊長,我沒謊報軍情吧。他就是共黨赤匪,陳德倫。四年前就是他帶著那幫窮泥腿子打了我父親,分了我家的糧……”
被趙狗財稱做“杜隊長”的是國民黨第三戰區繁昌縣便衣隊的小隊長杜林甫。便衣隊執行兩個任務,一個是鏟除投靠日寇的漢奸,還有一個就是秘密剿殺共產黨員。第二次國共合作以來,在同心抗日的大義下,便衣隊剿殺共產黨員的活動有所收斂、暫停。“皖南事變”前後,國共關係緊張,他們又奉命搜捕共產黨員,甚至秘密處死。
最近這幾天,杜林甫按照上司的命令,主要搜捕衝出茂林包圍圈的新四軍將士。
“幸虧我們來得快,正好撞了個正著。”趙狗財邀功似地對杜林甫哈了一下腰。
杜林甫不理他,大步跨進屋內,鷹隼般的眼光掃過屋裏的每個角落。幾個便衣也立即跟著他跳進去,並用手槍麵對著屋裏的各個地方,如臨大敵。
“還有人呢?都藏在哪裏?”杜林甫冷冷地問道。
“什麼人?”陳德倫反問道。
“別裝蒜了。我親眼看見你帶著幾個新四軍殘兵敗將,跌跌撞撞地回村了。你還抵賴?”趙狗財噴著吐沫星說。
“就我一個人。”陳德倫坐下來。
“給我搜!”杜林甫手一揮。
幾個便衣立即持槍在屋子裏轉來轉去。但是,他們一無所獲。
“哼,陳德倫,這次回來怎麼灰溜溜的,連軍裝也不敢穿了?上次回來不是挺神氣的麼?穿著新四軍的灰皮子,還帶了個鳥警衛……”趙狗財喋喋不休地挖苦著。
杜林甫走進牆邊的小桌子,拿起一隻碗,看了看,他發現碗邊上有兩個指印,裏外各一個,隨後又拿起幾個碗,發現了同樣的情況。這是新四軍戰士喝茶時留下的手指印。
“你還說就你一個人?你一個人用這麼多碗?留下這麼多手指印?”杜林甫把碗伸到陳德倫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