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絕境生死(2 / 2)

她沉了下去。

在0.1秒的時間內,她的大腦高速運轉。智慧的火花激發了她驚人的能量——

“如果這樣,即使能遊到對岸,也會被密集的子彈打死。河麵不過十來米寬。敵人可能不願遊河,但子彈卻能過河。而且,按照常理,渡河的人總是急於上岸。敵人也肯定判斷我會遊到對岸。我偏不!我順著河流的方向往西遊!潛泳!潛泳!讓他們站在這裏等我出現在對岸!我能潛三十米、五十米、一百米!快潛!快潛!”

她象一枚魚雷在河床下向西穿去。

夢幻之旅!

憋不住了——當她在幾十米外悄悄地把頭伸出水麵時,仍然聽到追殺的嘈雜聲。

她深吸了一口氣,又潛入水裏,向西穿去。

…….

當她癱軟在蘆葦叢裏的時候,她感到自己死過一回了。

“阿爸給了我兩條命。”

她吃力地爬了幾下,在月光下不動了。

與此同時。

管子橋北側的曠野上仆倒著上百具屍體。孫英平犧牲了。焦莽犧牲了。遊擊隊員和地下武工隊員全都犧牲了。他們落進了國民黨近一個營兵力的包圍圈中。

昨天,杜林甫得知“觀音”發來的密報後,就使出了這一“反伏擊”的計策。他讓張懷文將屠殺地點改在中華門外,自己又通過上峰聯係調動了南京城防第二營,悄悄在草場門外附近縮小包圍圈。

獲勝的城防二營清點了自己的人數,然後就把一具具屍體抬到白天預先挖好的大坑裏。

“收屍比打仗慘。”一個人說道。

“嗯。剛才不曉得害怕。現在……才有點……”另一個士兵答腔。

“不要說了。不要說了。抓緊抬。”

“好的。班長。”

“來。我們抬這個。”班長指著地上的一個影子說。

士兵慢慢蹲下身。借著月光,他看見這個人大約三十歲左右,麵目比較清秀,雙眼閉著,一隻胳膊無力地平攤在血泊中,另一隻胳膊橫在胸前,手中握住一把手槍。

士兵伸出手,想摘下死者的手槍。可是,當他抓住槍管向上拎起的時候,那隻胳膊也隨之升到空中。士兵心中一驚。他知道,這是死者的手握得太緊了。於是又用雙手使勁去扳死者的指頭,但死者的手指緊緊地鉗住槍把,象鋼筋一樣。

“班長,太緊了。這個人……”

“扳不動就算了。連槍一起抬到坑裏去。”班長見此情形,低聲吩咐道。

兩人彎下腰。一個抬手,一個抬腿。

“呼——”

“死者”發出了輕微而吃力的喘息聲。

“啪。”抬手的士兵大吃一驚,瞬間的驚訝使得他立即鬆開雙手。“死者”被重重地摔在地上,發出“啪”的一聲悶響。

“怎麼了?”班長惱怒地責問。

“他……他還活著。”

不錯。在這個士兵扳“死者”手指的時候,他就慢慢蘇醒了。當他被摔在地上的時候,巨痛已讓他徹底清醒了——他受了重傷,但子彈沒有擊中要害部位。他的左胳膊和肩胛部各中一彈。

刹那間,“死者”已明白他經曆了什麼,他的部隊經曆了什麼。營救失敗了。可能……全軍覆沒了!

他立即想起平時考慮過的一個問題,也是在戰鬥進行得最激烈的時候他擔心的一個問題。那時,他曾把他擔心的問題大聲疾呼出來:

“拚死往外衝!決不做俘虜!做俘虜很慘的!……死也要衝!”片刻之前,他發瘋似地叫嚷著。

“對。決不能做俘虜!與其被俘,不如赴死!”他的大腦中閃過一條條恐怖的信息。斫手、挖眼、割舌、火刑、油刑、針刑……

他忍著劇烈的疼痛,吃力地抬起右臂,把手中的槍慢慢伸向自己的腦門……

“不好!”班長一見俘虜正使勁舉起手槍,出於軍人的本能,飛起一腳,踢掉了那把緩慢移動的手槍——班長知道,不這樣,不能解除自己的危險——拔槍還擊可能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