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簡直受寵若驚:“這個,我這邊是沒問題的。要不然,您也和我們報社老師說一下?”
對方笑了:“王老師那邊我們已經打過電話了,她非常同意。”
“好的好的,我沒問題。”我忙不迭地說。
打上電話時,我還在神遊之中,總覺得一切好得不像真的。我在長安這麼努力,而在學校,不過是一篇稿子……
又一個電話打進來了,我心裏一跳,低頭一看,卻是樂然。
“李李,有個好消息!我們院有個師姐在財新網,在我分享的朋友圈裏看到了你的深度報道,想轉載到他們網站上,我剛才已經和王老師說過了,她那邊同意授權。我趕緊打電話來和你說這個好消息……”
整整一天,一天裏圍繞著這篇報道而來的事情都讓我覺得分外的不真實。對於努力與回報的錯亂,對於預期與收獲的混沌,它們包圍著我。
晚上回到宿舍時,我對著把這篇報道打出來的電腦屏幕傻傻地發著呆。忽然想到一些事情,打開搜索引擎,在上麵敲下了兩個字:羅會。在準備按回車鍵時,想了想,又加上了兩個字:長安。帶著忐忑的心情,手指一點,還是按下了回車。
一個我從來沒有意料到但事實上確實出現在我麵前的事是,我看到了關於羅會的百科詞條。我馬上去點開詞條,因為過於激動,把鼠標一下子推得遠了,第一次時還沒有點中,第二次穩了穩,才把百科詞條打開,我吸了一口氣,慢慢讀下去:
長安有個富翁叫羅會,以清除糞便為職業。街坊鄰裏都稱他為“除糞夫“,是說他因為清除積攢糞便而發家致富的。羅會家世代都以清除積攢糞便為副業,家中有財產許多萬。
一次有個叫陸景陽的知識人,羅會邀請他在他家住宿。陸景陽看到羅會家的房屋建造裝修得特別豪華富麗。他的妻了也梳洗打扮,穿著的衣服極其豔麗。屏風、氈褥等一應陳設,應有盡有。而且自己家宰殺、烹煮牲畜。
陸景陽問羅會:“羅先生日子過得這樣富裕安樂,為什麼還繼續從事清除糞便的肮髒汙穢的工作?“羅會說:“我中間曾停工不幹了有一二年。怎奈一不幹清除糞便這行當,家中奴婢仆夫死去,牛馬逃散丟失,眼瞅著家業就要敗落。
後來,恢複這一行當後,家道才逐漸恢複過來。不是我情願幹這除糞的行當啊!“分析起來,羅會命中注定他就該幹除糞的工作。
看了一遍又一遍,我眼裏居然慢慢擎上了淚水,原來羅大哥這樣的人,也是能讓後世人記住的;原來羅大哥後來過得確實不錯;原來史書上有這麼多錯誤,羅大哥雖然掏糞技藝蓋冠長安,但是作為局裏人,我知道讓羅大哥真正致富的,哪裏是掏糞,而是他一手關於運輸、貯存和發酵糞便的本事。即便在官禁最嚴的時候,也總有鄰居冒著被官府逮住的風險想用自家的農作、產業來換羅大哥壓出的一擔好糞。
想到羅大哥入獄以後的諸多事件,我又在搜索引擎裏輸入了:南詔。
不出所料地,確實有這個百科詞條:
隋末唐初洱海地區小國林立,互不役屬,其中有六個實力較強的小國,分別被六個國王統領,被稱為六詔,分別是:蒙巂詔、越析詔、浪穹詔、邆賧詔、施浪詔、蒙舍詔。蒙舍詔在諸詔之南,稱為“南詔”。在唐王朝的支持下,南詔先後征服了西洱河地區諸部,滅了其他五詔,統一了洱海地區。
然而再細看它的曆史時,我發現這個小國的曆史,從公元649年細奴邏當上了蒙舍詔詔主,改國號為大蒙國,稱奇嘉王。然後,幾乎就直接跳到了唐開元二十六年(公元738年),皮邏閣完成了統一六詔的豐功偉績,因“破河蠻”有功,皮邏閣被敕封為“YN王”。
對於我回去時所在的長安三年,也就是公元703年,幾乎全無記載。而在同時代,也僅能找到隻言片語的零星記載:
武則天時,邏盛親自到長安朝貢。至姚州(今YN姚安)時,聽到妻子生下盛邏皮的消息,說“吾且有子繼承,身在漢地,死無憾矣”。到長安後,受到武則天接見,並大受恩獎。
邏盛時,不斷地兼並蒙舍川南麵、西麵的地盤,擴大其統治範圍,使蒙舍詔的力量得到進一步的發展壯大。邏盛是一位很有作為的南詔王。
一時間,我腦子裏似乎一下子衝進了很多東西。既感受到了漢文化的傲慢,也有對自己將來到了南詔後所可能扮演的角色、所起到的作用的期待。
內心深處一個聲音似乎呼喚著我,對著屏幕,我再次輕輕地念出了那句對我而言似乎是咒語的英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