惱怒地看著鍾翊秋理直氣壯蹭飯的模樣,黃蓮倍感無語。兩雙筷子,很明顯,景紳沒筷子可用了。
黃蓮氣結,想叫人再送筷子來,可路程不近,折騰半天菜肯定涼了。她隻好將自己手中的筷子放進水杯中涮了涮,遞到景紳麵前。
“景紳,你用筷子,我用勺子……”黃蓮的話尚未說完,又見鍾翊秋一把扔掉了自己的筷子,衝手一把搶過她的筷子……
“鍾翊秋!你別太過分!”娘的!大過年的跑來她這裏發什麼瘋!連個年都不讓好過!他為何總愛搞這種幼稚戲碼!
“本王過分又如何?你打算殺了本王嗎?”看向女子氣紅的臉,鍾翊秋語氣冷淡,卻沒有了先前的怒氣。
“你!……無恥!”黃蓮氣得險險掀了桌子。而她越生氣,某人越平靜。景紳卻眉頭蹙得死緊。
“比起你黃蓮的無恥來,本王望塵莫及。”仍舊看著女子的怒容,鍾翊秋不鹹不淡回敬一句。
“滾!”黃蓮氣極無語,怒瞪著鍾翊秋冷漠的臉孔,憋了半晌蹦出一個字來。
“該滾的不是本王。”是那個礙眼的書童!鍾翊秋說著冷睨一眼仍舊立在桌前的景紳。
黃蓮怒視某人片刻,琢磨他此話何意?最終歸結為,他在趕她走!嫌她礙事了!
“啪!”一拍桌子,黃蓮怒然站起來,“景紳!我們回府!”順手一把提起正吃爬魚盤裏吃得歡的寶玉,就氣衝衝往門口走去。
未待景紳有所動靜,就見黑影一閃,黃蓮被一把甩了回來,跌退幾步,景紳眼疾手快將其扶住,才免去摔倒之苦。
“黃蓮!你是不是找死?!再不識好歹!當心本王掐死你!”鍾翊秋怒喝聲嚇得寶玉一竄跳到黃蓮懷中,才敢朝著他呲牙咧嘴逞凶。
“我黃蓮賤命一條,隨時恭候武王來掐!”黃蓮借住景紳手臂站穩身子,與其怒目而視嘲諷到道。
忽然,屋外響起戰戰兢兢的聲音,“王,王爺,夫人們還在等著王爺過去開膳。”隨後聽到高守氣惱地打發走下人的聲音。
最終,鍾翊秋負氣甩袖離去,結束了這場爭吵。
黃蓮變得異常安靜,親自拾起兩雙筷子,用茶水清洗幹淨後,遞給景紳一雙,默不作聲坐下來繼續用膳。
“在我們那裏,這頓飯叫年夜飯,一家人圍坐一起吃,也叫團圓飯。”忽然聽到女子沉悶的聲音,景紳停下筷子看向她,卻見她麵無表情的吃著,仿佛剛才的話不是她說的。
膳後,景紳叫人撤去滿桌食物,找來一件外衫加在窗口女子身上。
他又去抱來古琴放飯桌上,開始彈起輕緩的曲子。她的孤單,他能感受,也知道,今夜,隻有他能陪在她身邊。
“景紳……”悠揚的旋律中,黃蓮忽然發出低啞的聲音,但他還是聽到了,頓時停下的手指。
“屬下在。”望著月光中女子清瘦的背影,感覺她那般不真實。
“我……唱首曲子給你聽吧。”她縹緲的聲音,被窗外的夜風輕易吹散。
“好。”他卻聽得清清楚楚,包括她的愁緒。
黃蓮抬眸望著朦朧星光,靜默很久,直到景紳以為她不會再唱,她才緩緩開口唱了起來。
“燈火闌珊淚眼凝望煙水寒,長夜無眠不知今夕是何年,望斷千帆形孤影單不勝寒,無奈人在天涯魂縈夢牽。
情難斷難舍難分理還亂,人聚散風吹雲散月已殘,曾經多少愛戀纏綿,奈何情深緣淺,轉眼已是曲終人散,才知回首夢已遠,往事如煙無語蒼天……”(注:歌詞借鑒《回首夢已遠》王傑,不計字數。)
優美的歌喉有幾分壓抑的低啞,婉轉抒情的曲調,唱出一曲纏綿悱惻的哀傷與無奈。
景紳沉醉其中,望著女子單薄的背影,似乎看到了她哀傷哭泣臉,傷心流淚的眼……
“黃蓮!你是賣唱的嗎?!”忽然響起一聲暴怒大煞風景,驚擾了一室憂傷,帶來一室煞氣。
黃蓮悠悠轉身望向不知何時出現門口的男子,看著他那張剛毅英俊的臉孔,靜默半晌,忽然扯起了明媚的笑顏。
笑?!她在笑!二人皆被她難得一見的笑顏迷惑,一時失去思考的能力。
她的笑容很美,這一笑,使得她整張臉都變得生動異常,眉眼彎彎染笑,嘴角也勾起發自內心的笑意,使人美不勝收。
“沒錯,我就是賣唱的,還請武王殿下趕緊掏銀子,聽一曲白銀百兩。”黃蓮說完逐漸收斂笑容,抬腳朝飯桌前過去。
鍾翊秋被黃蓮一句話氣得恢複常態,“黃蓮,你真是一刻也不忘算計斂財!”真不知她為何這般愛財!
“還請武王殿下體諒黃某的無奈,我的家鄉距離這裏太遙遠,想要回去是需要很多路費盤纏的。”黃蓮似真似假道。
說完,她又再次扯起了笑顏。但是,二人卻不再覺得她笑得美,反而覺得她似乎在哭,笑著哭,沒有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