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梅花香處(四)(1 / 2)

他聲音剛落下,樓下一人切口答道:“好一個技不如人哪!”

餘青聽了聲音,臉上喜色突溢,叫道:“四哥!”來人正是南劍飛。

他兩步踱上酒樓,身後跟著兩人:

一個是個女子,看似二十三四歲左右,尖尖臉蛋,麵勝白雪,五官清秀,左邊眼角生了一顆黑痣,與樓中黑衣女子,貌美難分,卻多了幾分嬈韻,背上背著一柄短槍,一看便知是量身訂做;

另一個弓背脫腰,滿臉黃瘦,奇醜無比,與餘人相比,可謂雞立鶴群。臉上稚氣未脫,身形孱弱,恐也不過雙十年華。腰中插了一把斧頭,黃澄澄的,竟是以黃金鑄造,與他駝背身材搭配,極為不當。

餘青又叫道:“五姐。七弟也來啦。”那女子與駝子同時應了一聲,聲音略顯稚嫩。

黑衣女郎心中詫異:“五姐?這女子分明比他小上好幾歲,他卻叫人家五姐?”

華服老者劍眉顫了一下,說道:“好啊,一股腦兒都快來全了,隻是不知諸大俠何時才到?”

那駝子低聲道:“大哥走在前頭,想必早就到了。”華服老者掄目一掃,酒樓之上,除了他一群徒孫和齊倩之外之外,隻有兩個尋常酒客,餘下便是自己和淮陰七秀中的六秀,哪裏有什麼“諸大俠”的影子?

看到這裏,“嗬嗬”一笑:“諸大俠人稱‘八臂千麵’,想不到是遁土而來的?”六人聽他玷辱大哥,都厲聲道:“你說什麼?”

華服老者悠然道:“要不此刻怎麼還不見蹤影?”

那竹竿似的三姐乃是不讓須眉之人,七秀之中,她頗有心智,此刻見得大哥尚未到來,說道:“大哥從沒來過這‘玉蝶樓’,恐是先行到了,錯了行頭。”

心中卻焦急萬分,忖道:“怎地大哥卻未到來,莫非這老賊暗中使詐,叫人半道阻撓?定是如此。”

想到此節,岔開口道:“四弟五妹,六弟七弟,這位是當朝蒙古真金太子的授業師父,數十年前是中原叱詫風雲的人物。叫作弓未冷。有個蒙古名字叫作楞特。我兄妹七人,居在江蘇淮陰,弓先生之名,是久仰的了。”

“楞”指楞嚴經,泛指教派經文。“特”在蒙文之中,乃是統類之意。

蒙古人深信迷信,昔日成吉思汗在位之時,便對道家的長生之術苦苦追求。成吉思汗的近臣耶律楚材對佛教極為信服。

蒙古族人還信奉回教,尤其回人阿合馬在元任要職,大肆傳播回教,族人更是深信不疑。弓未冷武功冠絕蒙古,對道佛也是頗有鑽研,兼之是太子真金的師父,蒙人對他竟是奉若天神,是以稱他為“楞特大師”。

淮陰七秀實是有見地之人,弓未冷三字塵封已久,雖是已知情,仍不免心中砰然。

三十年前,武林中便有言:“俠義尚天地,癡是陸經綸。寧逢公孫虞,不遇弓未冷”。後兩句意思再淺顯明白不過,說的是當時江湖之中兩個舉足輕重之人:公孫虞和弓未冷。

他二人本是同門師兄弟,情深意重,逾於嫡親。但後來不知出了什麼緣由,兩人竟然反目成仇。

自那以後,公孫虞和弓未冷都遠走江湖,七年之中,銷聲匿跡,杳無音訊,卻不知是何原因,弓未冷大違人心,做到了元朝太子府中授業師父。

弓未冷麵目一喜,說道:“難得六位還惦得老夫名頭呢。‘八臂千麵’諸赫林,‘鐵杖無生’何少陵,‘冷麵觀音’賽雪盈,‘玉簫子’南劍飛,‘繡針玉狐’秋狐,‘洛笛書生’餘青,‘千錘手’曲淩,前朝之時,也已名煊江河了。”

黑衣少女邊倒了一盞酒,心下暗暗記住弓未冷和七秀姓名。

心道:“果然是他們七位!”聽弓未冷抬擂七秀,心中不免好笑:“前朝?那至少也是六七年前的事啊?別的也暫且不提,單是這個千錘手曲淩曲老七,六七年前,也不過十來歲年紀,如何名揚江河?這老頭吹噓捧人,本事倒有一樁。就不知與七位相比,功夫如何?”

隻聽餘青道:“我兄妹七人名頭,與楞特大師相比,猶如星星之於月亮,一暗一明,如何勞得掛懷?”

他不言“弓未冷”三字,卻說“楞特大師”,明擺不齒於弓未冷的行徑。但弓未冷久居大都,朝夕之間,人人都稱他為楞特師父,時日一長,也就覺得順耳了。

此刻聽餘青叫他楞特大師,明知譏諷,不怒反喜,洋洋說道:“餘六俠誇讚了。”

餘青冷笑一聲,話風陡然一厲,道:“隻是楞特大師想要揚名稱雄,首擇我七人,未免太過於看中了吧。”

弓未冷走到身旁的一張椅子坐下,淡淡地道:“餘六俠說笑了。老夫既未針鋒淮陰七秀,七位也不是首選之人。”

冷麵觀音賽雪盈插口道:“弓先生數年前既已隱遁江湖,在蒙古也已是名財兩得,如何人心不足,揚言要踏平中原武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