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梅花香處(三)(1 / 2)

三人沿西邊走了半柱香時刻,轉過了五六道彎,來到一座酒樓下。

唐虞川一凜:“不知這裏人來這裏幹甚?莫不成是見他們的師父?”心中悸怖襲來,但想齊師妹落入這三人手中,便是拚了性命,也要救她出來,此刻隻得順其自然,心中登時舒坦。

但見那酒樓四周生著數十株梅花,花瓣純白無暇,瓣葉重疊,乃是大都名梅玉蝶。

東風微微一送,一陣清香撲鼻而來,沁人心脾,令人不覺神清氣爽。

那酒樓上高高懸掛著一塊招牌,上書“玉蝶樓”三個鎏金大字,隻是時候長了,褪去了顏色,歪歪斜斜,破敗不堪。

兩側兩棵大柱子矗立,右邊寫的是“霽雪好風光,恰是相逢時節。酒量不禁頻勸,便醉倒人側。”

左邊寫的是“嚴城更漏夜厭厭,應有斷腸客。莫問落梅三弄,喜一枝曾折。”下首寫著“江陵樵子題”五個字。

柱子上寫的是前朝詞人曾純甫的《好事近》,卻不知那“江陵樵子”是何許人。書法自成一家,雖看似殊無筆法,無拘無束,但久經風霜,店家仍未易新,顯然絕不是庸人所為。

那大師兄當先上了樓梯,走向樓中,一行五人揀張桌子坐下,並不叫酒飯,一瞧便知是在此樓中有要事。

此刻街上行人全無,那酒樓中也是少有客人,隻是東首坐了一位素服打扮的女子,旁邊桌子上拱著背睡了一個醉漢,正扯著呼嚕。

黑衣女子見有人來,抬眼望了望,陡一看到齊倩,忙轉過身去。那大師兄等人隻道是尋常酒客,卻未曾細細注意。

唐虞川與眾人坐的那張桌子靠窗,梅樹枝葉繁茂,從窗子中伸入幾枝進來。

黃昏已至,北風呼呼而來,直吹的窗棱撲撲作響。唐虞川臨著鬥篷深深吸了幾口氣,心中頗為定了。

就在此刻,雪地中沙沙的聲音傳來。初時尚不大能聽聞,隻字未過時間,那聲音已然近了數丈。

唐虞川心中凜然:“這人來的好快!”那大師兄等人驀然聽到有人來,齊齊張目往窗外看去,突然臉色都極是沉重,站起身來,雙手垂立。

唐虞川一怔,也跟著垂首而立。那黑衣女子聽得有人前來,也是豎耳細聞。臉上神色凝重。

隻一站好,樓梯上“磕磕磕”的一陣聲響,有人輕踏上樓來。

樓板砰砰砰地三下震動,隨即那大師兄等人叫道:“弟子叩迎太師父仙駕,祝太師父萬壽無疆!”一齊跪了下去,頭也不敢抬起。唐虞川依樣做了。

隻聽一個冗長的聲音幽幽飄在耳膜旁,驟然頓住:“你們來幹做麼?來礙手礙腳?”發聲之人想必是來者。

那大師兄等人顫顫抖抖,說道:“褔延師弟給……給人捉了去啦,師父抓住了這小姑娘,吩咐弟子帶來,聽憑太師父發落。還有就是,前天我和萬師弟,白師弟隨同師父一起把太師父要的六缸墨汁送了過來……”

唐虞川暗道:“原來這人是他們師父的師父。他們要將師妹交給這人?”

那人卻不領他送墨之情,道:“沒用的東西,叫人捉去了,還有臉在這說出口。”語音暗含憤怒。大師兄等人顫顫抖抖,不敢出聲。

那聲音又道:“不快快滾起來,趴在地上等著給人踢屁股麼?”那大師兄等人說了聲:“多謝太師父體恤,徒孫們慰感惶恐。”才站起身來,拉著齊倩戰戰兢兢退到酒樓西麵,緣牆而立。

東首那黑衣女郎望向窗外,似乎漠不關心,實是自那人上來之時,樓中情況,已盡收眼底。

來者是個老者,乃是從一頂轎上落腳。之前遠處聲音一致,毫無雜遝,卻是十二個轎夫抬著,健步如飛,腳步同一之故。

唐虞川不敢放眼察看,還誤認為來者隻是一人。

但見那轎子高長皆達一丈,外以絲質紅綢裹著,氣勢恢宏。十二個轎夫高大威猛,身子筆直,毅然挺立在風雪之中,眼睛也不眨上一下。

老者約莫六十來歲年紀,劍眉橫在兩隻大眼之上,兩邊太陽穴深深凹了進去,滿頭白發飄飄,如南極仙翁一般人物,隻不過滿臉戾氣,免不得煞了風景。

他身穿一件錦織長衫,腳踩紫金長筒靴子,穿著俱是華貴。

他如風雲一般踱下轎子,上樓之時,頭和雙肩各頂兩口大缸,奇怪的是,頭上那兩口大缸離他頭頂一直有兩寸距離。

待的到了樓上,六口大缸平平飛落在地,齊齊橫擺成一排,樓板微微一震,也不見他如何作動,使的赫然是“隔空移物”的功夫。